顾思凡给她解开了安全带,笑说,“新公司怎么样?”浦玉摇了摇头,脸色立马变白,不过她还没有能够说出,遇到赵子恪这个人。这几年,顾思凡对她的付出,她看在眼里,心里头也开始一点一滴,记录下他所有的好。说不动心?那其实是假,真有这么一个人,默默在你背后,支持你的一切,即便原本不喜欢,也会变得依赖。
她给了他一个晚安吻,角度恰好好处,在右边的脸颊上方,礼貌而周到,无关爱情,更多的似乎是一种亲情式。顾思凡苦笑,一边承受着脸上的刹那柔软,一边还要想着这个吻其实本没有什么用意,摸了摸她的黑发,她后脑勺的温腻,总让他爱不释手,他的手有些宽大,浅声说,“早点去休息。”
“嗯。”
浦玉下了车,之后躲在了角落里面,过了十分钟,才看见长安福特,缓缓驶进夜色的迷离中。心头又是一阵酸痛,每每离开,总是他注视着她,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浦玉也学会了看着顾思凡的离去。而她的方法就是躲进黑暗,让他以为,自己已经离去,最后,才能够顺利看见他也安心地离开。
怀揣着的好久好久的愧疚,深刻,蚀骨,痛怜,浦玉的心到底不是铁做的。走到小区大门口的时候,身子忽然被一股力道给震住,丝毫动弹不得。她吓得大叫出声,门口的保安被惊动,而她则是被拽进了旁边的一个比较偏僻的小道处,睁着惊恐的大眼,她的身子此时是背对着那个拽住她的人的。
她本能的以为是强盗,可是,总感觉,此强盗身上气味甚是好闻,熟悉的奶油味儿,给了她一种很久以前的春心萌动。身子被瞬间转过,捂住她嘴的手也终于放开,转向拉住她的肩膀,她啊的叫出声后,看见的竟然是某人笑呵呵的脸蛋,以及璀璨如星的眼眸。恐惧还未曾消退,浦玉狠狠踩了他一脚,咬牙叫道,“赵子恪!”
“在!”某男子立马回答,一手作军礼,脚站得笔直。
她好奇地看着他,“哟,赵公子敢情您是解放军叔叔。”赵子恪白脸黑了,用力敲了下她的脑袋,很郁闷地回道,“我有这么老吗?”
“……”我可以说,公子,你看上去比我年轻吗?可是,我就不想让你好过,浦玉嘴上故意说,“老!老死了。可以做我叔叔。”
“小心我扣你奖金。”
“……”算你狠。然后,她问,这么晚来这儿,看耍猴呢你?男人冷笑一声,看狗血八点档上演呢,名字叫暗恋开花结果。
浦玉不明所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之后望着他,语气里面充满了疑惑,赵公子,您没发烧吧?八点档岂是您这种高端人物看的?“……”
“您该看喜羊羊与灰太狼啊,或者找你最钟情的毛利小五郎,那可都是您的范儿,前些年不还抓着灰太狼玩偶睡觉么。”再次沉默,赵子恪小样儿耍起脾气来了,拍拍屁股走人,“不理你了。”得,就这么办,谁还稀罕你理我,浦玉照常高兴地往回走,一条路,狭小黑暗,两个人,重逢一天,在第二天即将来临的午夜,最终,背道而驰。
可是,尽管面子上表现得高兴无比,谁又能看出,其实灰姑娘的内心,比谁都敏感。公司里的八卦,分为三类。吃货们喜爱谈论吃的。
男同胞们喜欢谈论泡妞秘籍。还有,全公司都津津乐道的最后一类,便是总裁赵子恪的大花边。今早一切正常,只是姑娘们都臭了脸,浦玉扯着一道墙,隔墙观望,之后确认,肯定是赵子恪出了什么新的动态,果不其然,一个个女同志走过,嘴里谈论不过就是总裁。
“哎,总裁和陶乐啊,是陶乐!名门啊有没有?我还是继续找我的小马哥吧。”
“……我会告诉你,我看见那陶乐就想到了一桶金吗?”
“再怎么说,都是总裁啊,怎么会看上陶乐呢!”她明白,为何今早氛围这么奇怪了,这个明白,是在看到赵子恪携着陶乐共同从总裁办公室里面走出来才生成的。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此男子,喜爱萝莉。”
多年的爱好仍旧未变嘛。美人陶乐亲昵地挽着赵子恪的手,走过她身边的时候竟然还抛了个白眼,她偷偷地抬起眼,长长的睫毛很没有预兆地翘起,有些微微蜷曲,之后发现了美人儿曾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在不久前的电梯里面,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个人来着,被她不小心踩了一脚,又变着法的想叫她道歉。浦玉朝着地面吐了吐舌头,不能明着鄙视,我偷偷鄙视还不行吗?然后,听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好死不死地叫道,“徐秘书,随便乱吐舌头,扣奖金。”
她已经习惯了赵子恪因为各种原因而扣她的奖金,刚开始愤怒得天崩地裂,之后,愤怒便少了,现在的话,知道,他要说的话,她甚至可以在嘴里默默地模仿,他明说,她便暗暗地说,浦秘书,笑的时候露出大门牙,扣你奖金哦。浦秘书,咖啡好苦,扣你奖金。浦秘书!你竟然涂了小指甲,扣你奖金。
于是,当看到自己第一个月的奖金完好无损,一分不少的时候,她乐得哗哗的。开怀大笑,顺便把十个手指都涂满了黑色。据说,赵子恪喜欢红色的指甲,因为和他一样性感,然后,她就涂了他最最厌恶的黑色。
比谁绝,她招数多得是。可是此时,看着赵公子携着高贵傲气的美人,两人俨然一对热恋的情侣,浦玉觉着,没劲透了。转过头去,有些任性地抓住了人家小唐的手臂,之后很猥琐地说,“我猜总裁有恋童癖。”
小唐很忧伤地望着她,俩大眼里泪汪汪地,“同志,您别吓我小心肝儿啊。总裁都已经名草有主了,竟然还是个恋童癖。”
“名草有主?”浦玉是回到家之后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的,恰一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她很猥琐地在原地坐了二十个高抬腿,然后很无辜地拍拍屁股走人。
心中好像有些迷茫,之后,现在,她忽然想起,名草有主的意思,似乎是说,赵公子他恋爱了。赵公子和身边的陶小姐恋爱了。她的大脑轰得一声炸开了,才知道,原来赵公子一点儿也耐不住寂寞,出国三五年,竟然一点儿不恋旧情。
晚上接到顾思凡的电话时,她有些怏怏不快地正吃着泡面,电话那边男子的声音温润非凡,浦玉一口泡面差点从鼻腔中喷出,“什么,见家长?”顾思凡嗯了一声。浦玉干笑:“那什么?太快了吧?”他们俩什么时候熟到要见双方父母,怎么连她这个当事人都没有知道?顾思凡说,“浦玉呀,就带我妈在G市逛一下,她第一次来G市,碰巧我没有时间,你用不着这么大难临头地要选择拿飞机撞大炮吧。”什么?“逛街?”她吐出来的泡面又乖乖地进了嘴里,之后无比地淡定地回道:“没问题,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年龄。”
“周日下午三点新光大厦。还有,我妈的年龄只有内部人员才能知道。”浦玉的小脸红了。
为什么会红?觉得顾思凡这人最近也有些皮了。最后尴尬地挂了电话,又开始仔仔细细地观察眼前的这碗泡面,嘴里头说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话,“泡面到底比不上拉面。”之后很无趣地把剩下的一罐泡面扔进了垃圾桶,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第一次觉得,寒冷。
晚风吹过,印花小窗帘被刮到了窗前泛着黄色灯光的小台灯上。小台灯被遮住了一些光线,显得更加昏暗。整个房间好像是在九十年代时候炮兵军营内的景象,古老。
真的很古老。赵公子此时的心情有些微妙的变化了,手里拿着刀叉想到的都是鸡肉卷,望着对面的美人儿,脸上全是笑,“下次可千万不要在你姐面前这么贪吃。”陶乐很识趣地点了点头,“老板,我懂我懂。”
不就是不想让我姐担心么。陶乐有些不快,觉着,赵子恪对人处处周到,就是太周到,反倒给了她极大的不满。
“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生疏了。”
美人儿舔了一下刚吃过奶酪的手指,小嘴嘟得老高,之后有些意见,提出来,“赵子恪,咱们之间不就隔了个宋敏吗,用不着这样,真的,何必呢?”陶乐冷笑一声,“你说实话吧,要是我没有和宋敏搭上点关系,你铁定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的是吧。”她就是这么笃定,都说赵子恪好,赵子恪对女人温柔周到,可她在他身边打转,弄了好久,丝毫没有发现,反而更多地是察觉到了他的冷淡,天生的。赵子恪很有礼貌地把餐巾纸递给她,钻石腕表在灯光下闪着别样的光,好像昭告着什么,他的笑容永远是带有一丝孩子气的,虽然现在已经二十五岁,但是岁月于赵子恪,堪堪徒有虚名而已。
他赵子恪只要还想,就依旧能够是原来那个十八岁的少年,年少无知,任性妄为。
“姑娘,你想太多了,真的,和宋敏没关系。”赵子恪自己也擦了一下手,餐巾纸在他手中被抛出,在空中画出漂亮的抛物线,他眨了眨大眼,“你是有些才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