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子越来越觉得她这个婚结的还真是有够辛苦,光是这一阵蜂拥而来一大堆party就已经要人命。挑衣服、挑配饰、挑发型,要笑的得体,敷衍喜欢或不喜欢的人,参与无聊或有聊的对话。她是一个符号,要做到完美无缺,她不是自己。
快快熬过去吧,让时间快点过,可是一想到下月底在日本的正式婚礼心头又是发凉!不是讨厌结婚,不是讨厌穿美美的衣服受人注目喝着香槟。但拜托不要一下子涌过来好不好?会神经衰弱!每到这种时候就分外羡慕夜未央,他可以什么都不管,随心所欲,甚至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一天!而她则必需在钟声响起的那刻换上高跟鞋,扮演一个光鲜亮丽的角色。
眼风扫到窗外的玫瑰开得一片绚烂,忽然间想起夜未央当年说起的那个故事,不由心中一动。
好久没动手插过花了,当年在女校里,她作品一直都是倍受称赞的。
“你在做什么?”
绫子从一堆花材里抬起头,恰看到夜未央皱着眉站在她旁边。
“插花啊!”
“我的意思是,好好的花为什么要剪它们下来!”
“我……”从夜未央的声音里听出责备,绫子一时措手不及,分外委屈。
“你剪了它们下来,就凋谢了!”夜未央细长的手指抚过花瓣,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但是我不剪它们,到头来一样会谢啊!”绫子急于为自己争辩。
“那不一样,那是它们自己要谢,而你却强迫它们凋谢。”夜未央静静看定她,目光如水:“就像人一样都会老,用什么方式老去,却不一样!一种生活,是你主动选择的,还是被动在接受……”
“够了,不要再说了!”天,不要再让她看到他的眼睛,会崩溃!
绫子逃似的跑回楼上的卧房,一头栽倒在床上,眼泪无声的流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开伤疤,在自己绷到最紧,最脆弱的时候?而又为什么?原本可以在任何人面前都伪装得很好的自己,却经不起他三言两语的挑拨!
“你哭了!”绫子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捧起,有一种温柔的触感在抹去自己的泪滴。
“为什么?”绫子睁开眼睛,眼泪自眼角滚落:“你不肯放过我!”
“我放过你,你就真能放过你自己吗?”
“但在你出现之前我没觉得这么痛苦!”
“有些事情不是瞒住了,它就不存在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绫子忽然间大怒,神经质的尖叫!
“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我想做的事情……”绫子呆呆的自语:“我想做的事情……”失散的双眸渐渐有了焦点。
多么完美的一张脸,乌木的发,子夜的眼,像一个咒语。
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背叛!
背叛家族,背叛婚姻,背叛曾经那个道貌岸然的自己!
“我想做的事……”绫子的唇,轻轻触上夜未央的……
夜未央有半秒钟的迟疑,再后来回过神来一切就好办了。轻轻一拧身便将她压在床上,绫子的眼中一片迷离的泪光。嫣红柔韧的舌就这样舔上了她的眉,黑色的眉毛,长翘的睫宇。濡湿而温暖的,温柔得如同天使的羽毛在轻拂。绫子就这样醉了下去,又像在云端。
“看着我,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夜未央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
“你……”绫子透过层层的泪光看进他的眼睛里:“真残忍!”
无力的点头……
夜未央微微一笑,用舌尖描绘她手指的轮廓。
眼看着那美丽的唇一点点把她细长的手指吞进去,柔软的舌在里面搅动着纠缠上它,像在炙热的炉膛里,指尖传来灼烫的热度。绫子发出了近似喟叹的呻吟声,另一只手在夜未央的头发中缠绕爬行着。
夜未央放开了她的手指,重又贴上来,顺着唇角吻过去,用牙齿咬开衣扣……
室内的气温在攀升,水分以汗液的形式在蒸腾,所有的语言最后不过归结为喘息与呻吟,最原始的韵律,对欲望的沉沦!
……
“你醒了吗?”夜未央衣履整齐,背对着床站在窗边,阳光透过雪白的衬衫照出身体的轮廓。
醒了,当然醒了,在激情褪去之后那一秒钟就醒了,然后又陷入到一种更为深沉的迷乱中去。
怎么会这样?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居然在自己的房间里同丈夫的朋友偷情?但是,不觉得后悔!居然不觉得后悔?
会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好像从幼年时到现在的委曲求全,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报复。
夜未央缓缓拉开绫子蒙在脸上的被单,力度温柔而坚定。绫子茫然的睁大眼睛与他对视,又慌乱的别过脸去。
“今天的事,你要我记得我便记得,你要我忘记我就会忘记!”夜未央的声音轻柔舒缓,熨平绫子每一根抽动的神经:“睡吧,等睡醒以后一切都会是原来的样子,除非是你自己想改变!”
门被轻轻的带上,一时间绫子觉得自己随着这方空间与人间隔绝开,飘飘扬扬成为这宇宙中的一个孤岛。
怎么会做这种事呢?她百思不得其解,那个男人甚至不是自己会爱上的那一型。他太忧郁,太敏感,也太脆弱,像夜晚最绚丽的霓虹令人迷乱又捉摸不定。或者这一切,本来不是一件可以用理智说明的事,因为这根本就是反理智的。
经过这次之后,绫子再面对夜未央时就愈加尴尬起来,好在夜未央最近甚少在她跟前露面,偶尔碰到也只像往常一样微笑点头,真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如果不是那记忆来得如此鲜明,绫子真的要怀疑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凭空而生的一场春梦。
因为怕见他,只好每日缠着祁绍庭,因为夜未央实在太让人抓不稳,祁绍庭一直担心他们交流的太多早晚会露出马脚,自然乐得带她出去。无论是生意场还是party酒会,绫子从小受到的教养此时集中体现,于是乎人人都羡慕祁绍庭娶得贤妻。但这些称赞听在绫子耳朵里却像蚂蟥,一根根端上来,一根根吞下去,在胃中翻滚纠结缠绕,恶心到无可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