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水从头顶泼洒下来,祁绍庭只一动不动的站着,也不知道自己已经站了多久,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压制心中的燥热。
为什么不杀他?为什么?祁绍庭扪心自问,是害怕吧,惶恐!不知道他有多重要,生怕杀完了,覆水难收,到时候事实证明离不了他,但人已经没有了!果真如此,这要他怎么办?
冷笑着牵动嘴角,这个毛病还真是要人命呢!记得他老爸常常忧虑的仰天长叹:你这个小子,就是关键时刻想得太多!
后来终于放他出来做,眼睁睁看着他一日胜似一日的风生水起,倒也疑惑:你这到底是该算是优点呢?还是缺点?
如今这本来无解的迷,貌似可以有个定论了,没错!就是缺点!何止是缺点,简直致命的弱点!
终于洗得倦了,只觉得连心口都已经冰冰凉,祁绍庭披了一件浴袍出来踱进书房,仔细的心无杂念的开始穿衣服,从小到大他都觉得穿衣服是一件很特别的仪式。
据说人之所以要穿衣服,并不是因为羞耻心,而是为了安全感!如果赤身裸体的暴露在陌生人的面前,会有本能的恐惧,觉得被出卖,一种被他人支配宰割的无力感。而一个人选择了什么样的服装便是选择了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小他就生活在光怪陆离的世界,在黑与白的边缘游走,换衣服就好像变身,从一个身份转向并一个身份。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做得不错,想不到时至今日才遇到真正的高手,同他一比马上就显得自己顶多算是手中有剑,招式再好也不值得安慰,因为那人早已人剑合一。
妥贴的穿好一身深灰色西服,用袖口掩住白纱布包裹的手腕,祁绍庭的神情又恢复了大理石般的坚定,深色的褐眸隐隐泛着铁器的微光。
静静的站立着吸了一口气,祁绍庭伸手推开书房里的一架书,露出一个仅容一人过的小门来。依次验过指纹和密码,电子锁发出嗒得一声轻响,铁门应声而开,门后却是黑乎乎的一片。祁绍庭看也不看就一脚踏进去,皮鞋与楼梯相接的瞬间密室里的灯一盏一盏的跳起来,照亮整个空间。
这地方不大,但四壁连同天花板和地面都是乳色的钢化玻璃连一丝缝儿都不露,房间里的一应家具也都由黑铁与钢化玻璃打造,玲珑剔透,同时也坚硬的让人发慌。墙壁上没有窗,也看不到任何的透气孔,在空气里却弥散着新鲜花木的气息。
祁绍庭一步一步走下楼,身后的门无声关闭,连同最外围的书架也悄然的滑到了原初的状态。走到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前坐下,祁绍庭在水晶桌面上直接录入一串数字。对面墙上一个巨大的液晶视屏一闪而亮,屏幕中央一个“loading”翻滚闪烁不止。
祁绍庭仰面往椅背上一倒……等待!
“老大,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啊?”一个瘦瘦小小的脑袋从屏幕里跳出来,虽然已经很努力的皱起眉头装严肃,只可惜怎么看都像一只皱皱的可爱小猴子。
“小伟!”祁绍庭没有心思同他多罗嗦:“马上把对渡边绫子的监控力度升到A级,我要清楚的知道她从现在开始每天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就算是她在我家里的时候也不能断档。”
“啊?”小伟一脸的惊诧莫名,眉头绞得更紧:“怎么……还没结婚老大就担心她红杏……”冷不丁看到他们家老大眼中的杀气,小伟吓得一颤,到嘴边的下半截话全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你小子,皮又痒了是吗?”祁绍庭眼中的戾气一闪。
“不,不敢!”本来人就瘦小,这么一吓更是整个缩起来,变做小小一颗,非常可爱。换了平常这番样子做出来,他们家祁老大再盛的火气也会减个三分,那想今天竟是全然无效了。老天,可怜的孩子在心中呐喊,看来还是他的工作没做到家,早就该连他家老大的心情也一并监控到A级的。
“我说的话听清楚了吗?”祁绍庭略略提高了音量。
“听到!”小伟再不敢有多余的废话:“另外刚刚收到消息说绫子夫人的哥哥渡边健司,将会在明天中午秘密来台。”
果然来了,祁绍庭沉呤了一下:“好,你随时把他的行踪传给国仲。”
“好!”纵然心中有万般迷惑不解,小伟仍是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但是国仲那边是明面上的黑道行动派,就算老大想杀人也动不到那股力量啊!当然再不解也只能吞到肚子里去,否则在这个时候提出异义……他还想多活几天呢!NND究竟是哪个兔崽子让惹得老大不高兴!被他查到绝不轻饶!
“还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了!”小伟明显的一呆。
“那还不快滚!”祁绍庭一声低吼,视屏另一边吓得屁滚尿流,关机逃命去也。
黑屏跳过一下,再显出来的是个肌肉扎实粗眉大眼十分俊朗的年青人,却偏偏套了一件相当local大花衬衫,嘴里叨着一枝烟很随意的笑一下:“嘿!老大!什么事?”
“国仲,从现在开始收束所有的兄弟,不许他们与日本人起冲突。”
“哦?”国仲搔搔头:“要是对方上门挑衅那怎么办?”
“逃!总之不许还手!”祁绍庭说话简洁明了。
“为什么啊?”原本就不算小的眼睛此刻更是瞪到铜铃般大。
“国仲,是我一直以来的style都太free了吗?怎么现在我做什么事情倒必须先向你解释为什么。”祁绍庭懒洋洋的声音里有不容忽视的压迫力,一挑眉,凛利的眼风飞出去见血封喉!
国仲登时胆寒,马上掐灭手中的烟,正懔危坐陪笑道:“老大,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事情我已经交待给你了,如果出什么岔子记得自己从身上拆一个零件过来赔罪。”
祁绍庭正眼也不看他,却有一种无形的强势感从身上透出来。压得国仲额角青筋急跳,一脑子的汗:“是。”
“等一下小伟会把渡边健司的行踪传给你,只要他下飞机就带他去酒店,同时安排我和他见面。”
“是!”到这个时候除去这个字还有什么好说的?虽然心中的万般不解也只能照做。
“国仲!”祁绍庭听得他应得闷声闷气,讷讷的不肯下线;眼神中透出少许温柔:“你跟了我这么久,可有看过我让兄弟们受过什么委屈?”
“没有!”原本苦闷的脸,顿时明朗起来,眉花眼笑道:“放心,你交待下来的事全包在我身上,一点也错不了。”
屏幕又黑下去,祁绍庭松了松领带,解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长长叹一口气,倒在椅背上。
沉默了许久方有一把声音传出来:“我来了?”屏幕仍是漆黑,声音也淡淡的,不过听得十分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