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再厉害的杀手都不可能在杀完人之后绝对抹除掉所有的痕迹,这是其一;就算是以杀人为乐的杀人的杀人狂魔,寻找的目标多多少少有些相似之处,且这一类杀手喜欢把杀人当做炫耀,一定会留下死者的一些物品作为纪念,或把尸体弄得面目全非来炫耀自己的杀人手法,这是其二;无论什么毒或方式,都不可能只把人体的外部肌肉凝结却完好的保留住内脏,这是其三。综合以上三点,颜落断定,这次的事并非人为。
当颜落还跟随师父修行时,曾在一本关于五行八卦的书中看到过,人的体内有一股精气,与生俱来,维持着人体的各项活动。此精气极为纯正,且不受自身思想变化而影响,不似灵魂有善恶之分,所以深受妖魔的喜爱,邪恶的妖魔为快速提升自己的功力,便会作恶人间,食取精气。
不过这是真是假颜落就不知道了,毕竟他从未亲眼见到过。不过,即是涉及神魔之间的问题,问溯源自然能得到最准确的答案,只要她肯说。对此,颜落还真没什么信心,溯源可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
“这次的鼠患和那些被害的人皆是鼠魔所为。”溯源盘腿而坐,任带着烈火的彼岸花飘浮在四周哦,丝毫不介意被颜落看到。
“哈?”颜落倒是有些被吓到。溯源是这么爽快的人吗?他还以为她会二话不说地就攻击自己呢。
“那些被害者全身肌肉僵硬,是因为维持身体活性的精气被吸干所致,他们腹中有鼠,是因为人的内脏对动物可是道很好的菜肴,对初修行的动物来说,食人内脏会加速提升修为,一个月左右便可刀枪不入。”溯源逐一的解释正好解了颜落心中的疑惑,这也是溯源第一次对颜落说这么多的话。
“如今百姓深受鼠患之扰,苦不堪言,还请神女大发慈悲,救民于水火。”颜落拱手向溯源施了一礼。
溯源听闻,慢慢睁开双眸,秋波盈盈,勾魂摄魄,即使她并无意诱惑。
颜落回望,眼里无限真诚。他只是区区一介凡夫俗子,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敌得过修炼成精的鼠魔,要救黎民百姓,必须要找一个非人类的“人”,而溯源则是他唯一认识的,可以收服鼠魔的“人”。
“好。”轻轻吐出一个字,却令颜落如遭雷击。
“你……真的答应了?”
“你不希望我答应吗?”
“不,只是有点惊讶,觉得你并不似之前那样冷血无情。”话一出口,颜落立刻就想收回前言了,因为溯源的长鞭已经毫不留情地打在颜落的左臂,虽手下留情留下了他的性命,但这鞭上有剧毒的啊,又要浪费一颗大还丹了。
“你先下山去寻找鼠魔的踪迹,时机到了我自会出现降服它。”溯源言下之意已是再下逐客令。
颜落有些奇怪,为什么她如此关心这次鼠患,却不自己去寻找鼠魔,她法力高强,这种事应该很容易办吧。但颜落最终也没问出口,只是拱手说道:“那在下先替百姓们谢过神女。”
溯源闭上眼,不再搭理他。
颜落见状,也只好先行离去,在踏出庙门之时,溯源冷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听着,不要叫我神女,我是魔。”
颜落没答,径直离去。夜晚的天阴山更加恐怖,连风都是阴森的。
魔吗?或许是吧。否则也不会待在这种地方,也不会被黑白无常追杀。可颜落就是无法将“魔”这个字和溯源联系在一起,她这么关心百姓,她的骨子里还是有神性的。她不是魔,顶多是个叛神,为了报仇,背叛了神。
当时的颜落没有看到,在他离去之后,庙里的溯源嘴角扬起的那一抹笑。
同一时间,一团乌黑的瘴气借着月色的掩护来到府衙大厅,在落地的瞬间便幻化成一中年男人的模样,看似与普通人无异,但一转过身来,面部的黑纹和眼里的嗜血还是出卖了他的身份。
环顾四周,被他吸干了精气的人并无异样,只是体内感觉不到他那些徒子徒孙的存在,而今夜他正是专为此事而来。运功搜索,他顺着感应来到大厅东面的桌子前,揭开白布的瞬间,桌子被他拍碎,炸得四分五裂。
他那些可爱的徒子徒孙竟全被一针封喉。
“是谁?到底是谁做的?”鼠魔大怒的吼道。
“谁呀?大半夜不睡觉的跑到衙门鬼叫,不要命啦。”留下看管衙门的是一白发苍苍的老仆,他边走边打着呵欠,衣服也是随意搭在身上,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但在看清衙门里站着的人时,睡意一下子消退。
“鬼呀。”灯笼落地,烛火顺着油纸燃烧起来。
鼠魔立即出手掐住老仆的脖子,厉声问道:“说,这是谁做的?”
“饶……饶命啊。”老仆活了七十多年,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他从不信鬼神之说,就算遇到了,大不了一条老命,活了几十年也够了,这便是他自愿留守衙门的想法,但如今真正遇到,他才发现,他还不想死。
“快说,这是谁做的?”
“是——是第五——第五公子——第五颜落。”随着鼠魔的手越缩越紧,老仆的眼睛开始充血,说话已经断断续续。
得到了答案,鼠魔却完全没有放过老仆的意思,一手强行捏住老仆的双颊,迫其张开嘴,鼠魔也微微张嘴,一股纯白色的气便从老仆的嘴里跑出来,过渡到鼠魔的嘴里。随着白气越渡越多,老仆的身体越来越僵硬,直到最后依然保持着挣扎的状态,只是再也动不了了。
一滴浊泪从老仆的眼角滑落,眼神也渐渐失去光泽。
鼠魔松开老仆,将其扔到地上,早已守候在梁上的老鼠飞速跑了下来,从老仆的嘴里钻了进去。
“第五颜落,本座一定要杀了你,为本座的徒子徒孙报仇。”
而还在天阴山的颜落打了个寒颤,不由地加快脚步,低喃到:“这天阴山还真不是一般的冷啊。”
次日清晨,更多的哭喊声从各家传出,撕心裂肺。
昨夜一夜之间,竟有近十人被妖魔杀害,而且更加怪异的是,这次死的人身上都被鼠魔残忍的划下了“我要报仇”四个字,字字深可见骨,触目惊心。
报仇?报什么仇?为什么要报仇?他们不知道。他们不过是普通老百姓,平日间邻里乡亲间有些口角是必不可少的,但谁也不可能去得罪妖魔吧,有这么不怕死的人吗?
还真有。这个人就是人称“妙手医仙”的颜落,虽不是有意要与鼠魔为敌,但杀害其徒子徒孙的的确是他。
魔还真是有情有义呢,一旦有人伤害自己的同伴,便决不轻饶。他是,她亦是。
他,自然指的是鼠魔。而她,指的是溯源。
既是如此,颜落到觉得省下了不少麻烦,至少鼠魔能轻易找到他,而他却不知该往哪里去找鼠魔。
当天夜里,颜落便早早来到衙门大厅等候鼠魔,这半个多月以来,樊城已经经历了太多,是时候该让一切了结了。
紧握袖中的紫玉发簪,犹见那一袭紫衫的俏丽人儿在热闹的灯会上朝他莞尔一笑的惊艳,这是她的故乡,她最爱的地方,他一定要为她守护。
“吱吱”无数的老鼠从各个地方蹿出,将颜落团团围住,目露凶光,巴不得立刻扑上去将他咬碎。
颜落早就预料到这一步,将准备好的毒粉向地面洒去,此毒是颜落亲手调配,效果极好,不一会儿,原本龇牙咧嘴的鼠类便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没有一点痛苦就离开了。
这就是医者的可敬可怕之处,即可救人性命,又可取人性命,且杀人不必见血。
出手如电,一阵阴风扫过,鼠魔的利爪已逼至眼前,幸好颜落尽早反应过来,施展轻功往后飞去,这才躲过杀招。
“黄毛小儿,竟胆敢伤本座的徒子徒孙,拿命来。”
“阁下杀害了这么多人,又纵容鼠类危害人间,阁下的罪孽也不小啊!”
说话间,两人已交手不下十招,鼠魔出手招招狠辣,颜落也不甘示弱见招拆招,论武功,两人差距倒是不大,可颜落终究是凡胎肉体,当鼠魔使出极速分【】身时,以寡敌众的颜落便开始处于下风。
“撕拉”一声,鼠魔的利爪划过颜落的左臂,白袍撕裂,一朵妖异的血红色彼岸花的一角露了出来,那是上次被溯源所伤的地方,事后颜落在检查伤口时,却什么也没有,当时也没太在意,这朵彼岸花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左臂?
鼠魔只顾对付颜落,就差一点了,趁着颜落分神的瞬间,长长的利爪直取颜落的颈部,但,更快的长鞭已经狠狠地刺穿了鼠魔的腹部,鲜血溅出,在颜落白如雪的锦袍上开出朵朵红梅。
长鞭的另一头,是如红似火的溯源。
终于出现了,颜落总算松了一口气,以血肉之躯对抗长生不死的妖魔,估计只有他一人这么找死了。
鼠魔挣扎着脱离了溯源的鞭子,见时机不利于己,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便化作瘴气消失了。
溯源却没有趁胜追击。
“为什么不追?现在鼠魔受了伤,是收服他的好机会。”颜落不解。
溯源没有解释,只是用一贯冰冷的眼神看了看颜落,便也消失了。
“喂——”颜落一肚子的疑问还来不及询问,也只能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