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四月初五,是他的生日,不过对于自己的生辰云风天向来都不怎么在意,因为这一天同样还是他娘亲的祭日。一碗粗茶喝完,云风天站起身来,从衣兜里拿出几块云币仍在桌子上,又跟二丫打了声招呼就慢慢的走出了茶楼。
按照习惯,他这个时候是要去紫竹林的,她的母亲葬在那里。
只是,今天有些不同的是,刚刚走出茶楼不久,云风天就看到了不远处似乎起了什么纷争,一个有些蛮横的声音正在大声说着什么,此外还有一个哭天喊地的声音。云风天快走几步,走近了却看到,是一个长得十分粗壮的大汉正冲着一个老头大骂,那老头倒在地上,脸上已经带上了血迹,而陈老二的手中挥舞着一根长鞭,不时的挥动几下,仿佛随时就要动手一般。这个大汉云风天认识,是云家的一个奴才,名字叫陈老二,云风天对他没有一点的好印象。见到这种情形,云风天拉住了旁边一个人,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回答道:“早些时候李老头在这里摆摊,那个陈老二走过来不小心把李老头的水果摊给撞翻了,他不但不道歉还埋怨李老头挡道,要李老头赔他的损失。李老头气不过就跟他理论了几句,结果这陈老二就恼羞成怒,直接对李老头动起了手,云少爷,你快帮帮忙吧,不然李老头就…”
云风天睁圆了眼睛,心里升起一股怒火。他最看不得的就是这种欺负弱小的事情。而且,这个陈老二在云家是他二妈那一系的人,此时来这里闹事,摆明了是有什么居心。云风天低哼了一声,挤了进去嘴里大喊道:“陈老二,你给我住手!”
陈老二举起的鞭子停在半空中,他脸色狰狞的在人群里搜寻说话的人,等看到云风天后,他微微有些惊讶,然后脸上就露出了一丝微笑,语气中毫无尊敬的说:“哎呦,这不是大少爷么,怎么有闲心来这地方。呵,大少爷还是退开比较好,我这鞭子要是不小心打到了你的话,那小人的罪过就大了。”
“既然害怕打到我,那你就给我滚开!”
云风天冷喝道,陈老二这样说明显是在暗讽云风天出身大家族,却没有基本的修炼体质,到如今已经十六岁了,修行的实力却还一直停留在凝气境一层。要知道,在平常人之中,就算资质不强,但是只要潜心修炼,十六岁的时候也至少能够达到四五层的地步。凝气境是基础,这个基础打不好,那就注定以后不会在武道上有什么成就。陈老二话里明显在说,自己要是对云风天动鞭子的话,云风天是完全躲不开的,这简直就是侮辱。
听到云风天的冷喝声,陈老二却依然是一副轻笑神态,笑道:“大少爷,您一向公正。这个老头刚刚挡了我的路,他的摊子撞了我的腿,现在还在疼,我这腿可是无比金贵的,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我找谁说理去啊。”
倒在地上的李老头连忙喊道:“你血口喷人,分明是故意踢翻了我的水果摊!”
“臭老头,刚刚打你没有打够是么?”陈老二泥头冲着李老头啐了一口口水,冷喝到。
“够了,陈老二,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赶紧给我滚。”云风天大声喊道,他很少生气,对付陈老二这种奴才,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拿出一点主子的权势来。
陈老二却也不怎么害怕,只是冷冷的笑了笑,微微弯了腰,眼光凶残的斜着瞥了李老头一样。嘴里冷冷的哼了一声,就说道:“既然是大少爷出面,那我陈老二就卖大少爷你一个人情,这老不死的,今天就暂且放他一面。”这样说完了,陈老二又皮笑肉不笑的冲云风天笑了笑,然后就招呼一声,带着那几个跟从他过来的打手们离开了。
“多谢云少爷的救命之恩呐!”李老头顾不得那些散落一地的水果,拖着被陈老二打得有些瘸拐的右腿跑到云风天的身前连连作揖。
“是啊,这次要不是云少爷,李老头的小命怕是不保了啊!”
“那该天杀的陈老二,尽只知晓欺负我们这些贫民,欺软怕硬!”
“老天爷开眼啊,还好有云少爷在此,否则,我们这些贫民如何能够安生?”
对于四周不断传来对自己的奉承恭维之声,云风天丝毫高兴不起来,这些人,他们生存在世间的夹缝之中,过得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苦日子,却还要强撑笑脸,忍受来自各方的欺凌,这也是他与他父亲从未想过将这条街卖出去的最大原因。
云风天微微叹息一声,挥手示意周边的人群散了,亲自蹲下身来替李老头捡起散落在四周的水果。
李老头连忙阻拦,道:“云少爷,您就不要亲自动手了,这也会折煞小老儿的!”他非常清楚的知晓,云家街如今能够依旧存在,能够依旧容纳着全城不下八层的‘贫民’居住在此,全凭眼前这位大少爷与云家族长的支持,否则,云家街早就不复存在。
也正是因为如此,云家街之上的人对云少爷与云家族长云无邪极其尊敬,更何况,云少爷无论对待任何人,都是温温有礼,这使得他们这群弱势群体对其甚是推崇。
奈何,据闻这云家少爷是个修炼废物,这是云家族长的痛,也是整个云家街的痛。
一番耽搁之后,云风天再次朝城外紫竹林走去。
紫竹林,占地里许,位于游龙城外东郊十里之地,属于云家封地。
根据府中传言,紫竹林乃是娘亲所种,只因娘亲甚是喜爱紫竹,父亲才特意栽了这片紫竹林。
当云风天赶至紫竹林的时候,已经有一人站在娘亲的墓碑之前。
“见过父亲!”云风天中规中矩的对眼前那略显消瘦的身影见了一礼,那是他父亲云无邪。
云无邪身着一身紫竹长袍,双手背在身后,缓缓的转过身来,那悲伤的脸蛋之上浮现出一抹笑容,道:“哦,是宗儿来了,来,过来拜见你娘亲吧!”
他是一个极其英俊的男人,年纪不过三十七八,脸上却透着一股饱经风霜的感觉,尤其是他双鬓之上,分别有着一缕白发,让他显得有些苍老,浑身散发着一股儒雅气息。
“是,爹!”云风天三两步走到娘亲的坟前,将一束水仙花插在坟头,恭恭敬敬的扣了三个响头,道:“娘亲,孩儿云风天前来看望您了!”
每每见到娘亲坟头,云风天心中不由蓦然一痛,说是坟头,不如说是土堆,没有金砖格瓦,就连最为基本的四方堆砌,都没有;坟头之前,竖着一块牌匾,上面甚至就连娘亲的名字都没有,仅有‘爱妻之墓’四个大字,落款日期一应俱无。
以云家在游龙城之内的权势与地位,断然不会连族长夫人的墓碑都无法立起,这其中的缘由,云风天曾经问过父亲,为何娘亲的墓会如此简陋,可是云无邪每每遇及这个问题之时,只会叹息一声,道:“你娘亲,最喜欢紫竹与水仙花!”
长此以往,云风天也没有在继续追问,只是每年祭拜之时,都会带着一束水仙花前来。
可以看得出来,爹对于娘的感情很深,甚至就在刚才爹转过身来之时,他能够看见其眼角之上所含的泪水。
忽然,一个尖锐之中略带点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来人呐,将这片紫竹给本夫人全部给砍啦!”
云风天眉头一皱,胸中怒火连连升腾,这个声音他极其熟悉,正是父亲的二房夫人李凤仪,名字的确好听,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凤之仪。
早就听说,她想要将娘亲的一应物事尽数消除干净,却想不到,她居然如此大胆,想来将紫竹林砍伐掉,她是否,也想要将娘亲的坟也去掉?
刹那,云风天脑海之中弥漫着无边怒火,手中青筋暴露,他在世上,只有两个亲人,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娘亲,娘亲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以复加,他可以保证,只要李凤仪胆敢动自己娘亲坟头一草一木,他势必要其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哪怕自己是一个废物。
“放肆!”云无邪一声大喝,那紫色长袍猛然一舞,尽显大家族长气度。
从紫竹林外,走进一位身着锦衣,头戴金钗,浑身上下珠光宝气的美貌妇人,那妇人气急败坏的怒喝道:“云无邪,你说什么?你胆敢对我大呼小叫?”
云无邪冷眼看着李凤仪带着一帮子仆人走过来,张牙舞爪的对着自己吼叫道:“云无邪,这片土地,乃是云家封地,我作为族中掌事夫人,要将这片紫竹砍了,有何不可?”
“见过爹爹!”在李凤仪的身后,跟着一个懒散少年,双眼弥合,脚下轻浮,脸上却是一副张狂的神情,他乃是云无邪的二儿子云云风,今年十五岁。
云无邪冷哼一声,算是应承,转而将目光集在李凤仪的身上,语气冰冷道:“其他事情,我由得你胡来,倘若你胆敢动这紫竹林之内的一丝一毫,我就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