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溪风他们三兄弟的话题已经慢慢地偏到了小时候的那些趣事儿,互相你爆我的猛料,我揭你的短处,气氛其乐融融。
镇国侯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长公主今日来得实在蹊跷,让他心里有些心绪不宁。尤其是当他发现长公主的眼神总往他这里瞟的时候,这种强烈的危机感就更加的强烈了。
于是镇国侯举起酒杯,敬了穆旎一杯酒,同时对着她使了个眼神。穆旎看见了镇国侯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慢慢起身,跟着镇国侯一并离开了殿内。
溪风看见长公主和父亲一起离开了,唯恐长公主会做出什么对镇国侯不利的事情,正准备追问,却看见溪晨不停地冲着自己摇头,只能做罢。
“镇国侯把本宫叫出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穆旎看见镇国侯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对于他的来意就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想必又是和太子有关吧。
“送信的那件事情,长公主网开了一面,老臣先在这里谢过了。”镇国侯对着穆旎行了个礼,脸上的感激倒是实打实的。
“若是换了旁人本宫断然不会手软,可你是溪风的父亲,本宫若害了你,他便要恨本宫一辈子了。好在镇国侯之后一直比较低调,只要你无损本宫大业,本宫也乐得放过。”
“长公主,您的大业是什么?是要斗下太子,扶持幼主,把持朝政吗?”镇国侯用一种罕见的正经表情,盯着穆旎,一字一句地问道。
穆旎心头忍不住冷哼一声,古人就是愚昧,过分地看轻了女子,想破了天也就想到自己要把持朝政,可是她穆旎的眼光怎么可能仅仅局限于次呢?
“本宫的大业不是镇国侯该关心的,至于太子,就算本宫想要跟他和平共处,也不可能。镇国侯今日应该不仅仅是为太子探本宫的口风吧。”
镇国侯觉得自己现在越发看不清楚长公主了,这个女人目空一切,却又野心勃勃,以前他是断然不会把长公主这个纨绔之辈看在眼里的,但是最近长公主的所作所为,都十分惊世骇俗。而且跟她的野心越来越契合了。
“长公主,老臣就想拜托您一件事。让我的儿子们离开京城,去守边关也好,去苦寒之地也好,不要让他们留在京城。京城的水太浑了。”镇国侯说完话,竟是膝盖一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穆旎看着跪在地上的镇国侯,眉头微皱。让儿子们离开京城,是为了在接下来的变荡中保护好他们自己吗?随着父皇对自己越来越看重,太子也留京不走,所有的人都知道,太子和长公主之间必有一战,这一战只怕要颠倒日月,血流成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没有什么比躲避更有用。
“镇国侯不准备走吗?难道还是要继续给太子当枪使?李尚书忠心耿耿,为皇后谋划了这么多,还不是一出事儿就被皇后推出来当靶子。镇国侯的效忠行为,简直是在与虎谋皮啊。”
“殿下,我溪家一向奉行正统。太子是正正经经的储君,镇国侯府支持他,该是分内之事。”镇国侯虽然没有明说,确是已经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要死挺太子到底了。
镇国侯虽然现在被软禁在京城,早已经今非昔比,不过他在军中还是很有威望的,心腹也多,要帮太子拉拢军队势力,简直轻而易举。
21世纪的大中华就是“枪杆子里出政权”,军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穆旎知道,自己如果留着镇国侯,那么在军队方面,她就会弱太子一头,如果以后两个人争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兵力悬殊,这可是致命的。
“镇国侯可知,你若是一意孤行,本宫绝不会留你。”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不会拘束于男女之情。若是有一天溪风触及到殿下的利益,只怕殿下也会痛下杀手。老臣又怎么会奢望长公主会继续网开一面?只不过是希望殿下能够饶过老臣的儿女,他们毕竟无辜。”镇国侯神色坚定,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穆旎无奈的叹了口气,人这辈子最怕的就是遇到镇国侯这样死心眼的人,效忠了谁,就会一忠到底,也不管主子拿他当不当人看。
“溪言是打仗的猛将,溪晨是治国的谋士,你这两个儿子,一文一武,若是可以出仕,必将得到重用,成为国之栋梁。镇国侯这样就断了他们的后路,不觉得有些太可惜了吗?”
“平平淡淡才是福,老臣只希望他们以后可以远离朝堂,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可是本宫不会答应。你这个做父亲的不会为我所用,你的儿子我却一个都不会放过。我答应过溪风,要给他的两个哥哥一条最好的路。”
这边,穆旎和镇国侯两个人争论不休,而另一边,溪风本来和皇后约好的事情突然间有了变数。
“你说什么?季莞毒发了?”溪风听见皇后的人告诉自己,她们按照原计划趁今日过年,长公主一天都不会在公主府的空当,把季莞转移了出去,可是没成想季莞上车以后状态就一直不好,毒发了,如今性命垂危。
“那你们赶紧给她解毒啊,皇后不是说她有解药吗?”溪风一听见季莞有性命之忧,整个人就乱了。
“皇后当然有解药,公子请看。”那个人拿出来一个玉瓶,递到了溪风的面前,“这里面装的就是季莞姑娘身上的毒的解药。”
“那边人命攸关,你不把解药送过去,反而拿到我这边来干什么?”溪风看见这个人一边说季莞垂危,一边拿解药给自己看,最开始心里面暴怒不已,但是等他冷静下来,他终于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了。不由得懊恼,自己真是傻啊,与虎谋皮,皇后那样的人,心狠手辣,贪得无厌,好容易抓住了自己的软肋,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己。
“说吧,你们到底还要什么?”
“溪风公子聪明人,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省事儿。解药小人给你了,季莞姑娘的位置小人也会告知,至于要不要把解药送过去,就看公子你自己了。”那人笑得诡异,让人轻而易举就读出了阴谋的味道。
但是溪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眼睁睁的看着季莞去死,他没有石头般的心,做不出来。对方搞出这么多幺蛾子,要么是为了离间自己和长公主之间的关系,要么是为了抓住自己,用来威胁长公主。毕竟长公主对他的“宠爱”,那可是人尽皆知的。但是这两点中的无论哪一点儿,势必都会触及到长公主的底线,他这一去,恐怕就是永远不能回头了。
“公子还请早做打算。”那人生怕不出事儿,还在步步紧逼。
溪风苦涩地淹了口唾沫,喉结无力地移动:“都是你们算计好的路,我能怎么办?”溪风捏了捏手里的玉瓶,叹了口气,转身跟着那个人出了府。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前路必定九死一生。但是他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心。
“金岭,溪风呢?”穆旎和镇国侯谈完事情回来,看见溪风的位子上面空无一人,而他的另外两个兄弟却都还好好地坐在座位上,不免有些疑惑。
“公子说他喝多了酒,头有点儿昏,所以出去走走。”金岭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回话,害怕穆旎看见她惊慌失措的表情会猜出些什么。皇后那边有人过来找公子,公子明明跟自己说,过去跟那人说几句话便回来,可是一去就是快半柱香的功夫,偏巧长公主还回来了,真是让她担心得很。
“他喝多了酒吗?今天过年,寒风格外的厉害,溪风喝的醉醺醺的,你还让他出去吹冷风,也不怕他得了风寒,快点儿去把人给本宫找回来。”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金岭听见长公主已经开始催自己去找人了,心里面就更加慌乱,她咬着牙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不要在长公主的面前露出任何的破绽,然后离开了殿内去找溪风。
可是溪风此刻已经和那个人一起出了镇国侯府,赶过去给季莞送药了,一个根本就不在这里的人又如何能够找得到呢?金岭把所有容易隐蔽起来,谈事情的地方全部找了个遍,却还是没有发现溪风的踪影,一张小脸急得都变白了。
“公子究竟去哪儿了,要是还找不到他的人,今天晚上的事情可就真的是纸包不住火了。”金岭踌躇不已,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向长公主复命。
其实不止是金岭才发现了异端,溪风离席不归,也同样引起了溪晨的注意。为了不惊动长公主,溪晨派了人悄悄的去府里面搜查了一遍,但是回来的人都禀告没有发现溪风。
“溪晨,你三弟究竟到哪儿去了?”穆旎看见一连有好几个仆人过来,神神秘秘的跟溪晨咬耳朵,又想到金岭出去寻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心里面对于今天晚上的事情便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他应该已经不在府里了吧?”穆旎随意的扭动了一下手里面的酒杯,将杯口倾斜,看着晶莹剔透的美酒缓缓地从酒杯里面流出,浸湿了地面。
“长公主,今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有些蹊跷,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溪晨听出穆旎言语之间的怀疑,知道穆旎怀疑是他们跟溪风串通放跑了他。
“本宫对他已经够好了,可是没想到,还是养了一头养不熟的白眼儿狼。”穆旎懒懒地站起身子,脸上的表情简直已经寒冷到了一个临界点。“来人,把府里的侍卫调过来,封了镇国侯府,给本宫一寸一寸的搜查。”
“长公主,我们镇国侯府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侯爵,您这样想封就封,想搜就搜,未免太过分了一点儿吧。”溪言本来就是个火爆脾气,看见穆旎居然想要派兵来搜查自己家,怎么可能会乖乖的束手就擒,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挡在了那些侍卫面前。
“皇上亲封,哼,京城里面哪一座府邸不是皇上亲封的?本宫可还是皇上亲生的。你们全部按照本宫的话去做,出了什么事情自然有本宫承担。”穆旎现在心头全是火,她悉心照料,宠爱有加,本来以为自己的一片真情可以换来那人的不离不弃,可是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