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已经天亮了。”
长公主素来闹腾得厉害,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习以为常了。可是持续一整夜的事情,那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看来这位公子很得长公主的欢心啊。
“殿下,该起身了。”
“咬得这么紧,让本宫怎么起?”
“殿下。”刘邺慢慢退了出来,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然后一本正经地盯着穆旎,“时候不早了,殿下该洗漱一番,进宫了。”
“假正经。”穆旎轻骂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朝着浴池走去。
“对了你的住处安排了吗?”穆旎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子看了一眼正在匆匆穿戴的刘邺,低声问道。
“暂住南苑。”刘邺微微蹙起了眉,长公主怎么会突然间打听他的住处,难不成是准备叫他也住到寝宫来?
“南苑,那不是下人住的地方吗?让你住屈才了。搬到雅苑去吧,才子酷爱风雅,雅苑配你,再合适不过。”
刘邺闻言,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闪过两丝微弱的光芒,这就是,恩宠吗?
穆旎身为一个江南人,最喜欢的就是在自己的住所里修建园子,到了樾国以后,她便一口气在长公主府修了四个园子,一个萝院,是专种穆旎最爱的紫罗兰的。
另外三个则是穆旎从自己最爱的《诗三百》里想到的名字,分别命名为“风苑”,“雅苑”,“颂苑”。风苑因为名字和溪风相合,所以穆旎就拿来当礼物博溪风一笑了,现在还留下“雅苑”和“颂苑”,刚好可以拿来分配给男宠。
刘邺总觉得寝殿是溪风的地方,他在别人的屋子里睡不安稳,所以等穆旎一离开,他就急忙洗了个澡,离开了寝殿。
刘邺生性不喜奢侈,虽然家里大小也算个贵族,但是一直生活都过得普通,也没有什么侍从,只有两个机灵的小书童陪着。也没有什么行李,除了几件衣服,就剩几本书了。所以他这家搬得还算轻松,三下五除二就利落的把东西全收拾好了。
看见刘邺回来了,一起进府的几个人都涌到了他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他,昨日是否见到长公主了,长公主为人如何,长得美不美,脾气怎么样?
“殿下人很威严,也很漂亮。”刘邺淡淡的笑了一下,长公主温柔,这群人是在臆测吧,他腰上的掐痕到现在都还火辣辣的,长公主要是再“温柔”一点儿,只怕他就要上天见阎王了。
不过这些事情他是不会告诉他们的,既然这些人对长公主心存期待,那他就挑点好听的说给他们听,让他们心存期待。等到真的侍寝那天,折腾死他们。
“你这是要搬去哪儿啊?”昨日被溪风训斥的那名红衣男子,名唤樾云,是皇族里的分支,虽然身份不算很尊贵,但是在这一次皇贵妃送来的人里面,已经算是很好了,所以樾云的眼界也不是一般的高,看谁都不顺眼。
樾云看见这群人里面,模样最不上台面的刘邺竟然是第一个侍寝的,而且长公主貌似对他还很满意,让他搬了家,心里不忿至极。
“殿下把雅苑赐给我了,所以我现在要过去那边。”刘邺一直对这群人就不是很感冒,所以并不打算对他们多亲近,说起话来自然淡淡的。
“哟,雅苑呢,就你一个罪臣之后也配?”听见长公主竟然赐给刘邺一栋别苑,他却只能跟这群他顶看不上的人挤在南苑里,樾云简直羡慕嫉妒恨,说起话来也越发的不客气。
刘邺压根儿没把樾云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看上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连话都懒得跟他说。
“你还挺傲气。”樾云哪儿受过这样的藐视,叫嚷着就要追上去,却被另外的几个人拉住了。
“算了算了,他正得宠,自然眼睛长在脑袋上,且叫他威风两日,等长公主腻味了,咱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樾云想想也是,长公主连刘邺这样的货色都能瞧得上,一定会对自己视若珍宝,等他得宠了,有的是办法收拾刘邺,以报今日之仇。
“哼,不就是雅苑嘛,谁稀罕,有本事住到寝宫里去啊。”樾云朝着刘邺离去的方向,用力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一脸不屑。
“公子,刘邺求见。”
一进春天,京城的温度就开始直线上升,暖洋洋的太阳把人晒得通体舒畅,直想犯困。溪风早上起得早,在外面晒了一会儿太阳,正想回来再睡个回笼觉,却听见金岭禀告刘邺来了。
“刘邺,他怎么来了。”溪风原以为刘邺那样骄傲的人,侍寝以后肯定会难受万分,大病一场,正准备睡一觉,然后带点东西去看他,没成想刘邺什么事儿也没有,自个儿活蹦乱跳的跑他这儿来了。
“公子,见吗?他今天可是得意得很,听寝殿那边的妹妹说,殿下缠了他一晚上,指不定就是来跟公子你耀武扬威的。”
“不必说了,让他进来。”溪风知道金岭在担心什么,可是他从来没拿自己当过长公主的男人,又怎么会害怕后院里的明争暗斗,这些人要,他给他们就是,反正长公主的恩宠,与别人来说是至宝,在他眼里,却是刑罚。有人肯主动帮他分忧,他可是愿意至极。再说了,他信刘邺的为人,刘邺这样的人,比自己更犟,他若是会干出争宠这样的事情来,那还真是西洋景。
刘邺跟着金岭走了进来,看见溪风,立刻就跪倒在地,重重地给他磕了三个头。
“你这是干什么,起来。”溪风最不喜欢受人跪拜,赶紧伸手去扶刘邺,却被刘邺避开了。
“溪风公子,礼数不可废除,昨日之事多亏你相助,在下理应如此。”
溪风看见刘邺坚持,也没办法,这人犯起倔来,可比自己厉害多了,只能坐回椅子上,等着刘邺磕完头,主动起身。
“你若记得我帮了你的情意,那以后就别叫我溪风公子,叫我溪风吧。”溪风将桌子上的茶点往刘邺面前一推,轻声说道,“听说你今天忙了一早上,应该还没用早膳吧,吃点茶点垫垫肚子,我叫人去帮你传膳。”
“谢啦,不过我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在溪风面前,刘邺也索性脱下了自己的假面具,眼里尽是苦涩和难受,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颓废的味道。
刘邺现在的感觉,溪风感同身受,如何能不明白,只是这一关谁也没有办法帮他度过,只有靠他自己慢慢想通。
“都过去了就别提了,你父亲的事情怎么样了?殿下答应了吗?”
“溪风你就想多了,长公主也只有对你才会有求必应。她可是个很好的猎手,也是个谈判高手,不见兔子不撒鹰,我若是给不出长公主想要的代价,她可不会因为一夜春宵就失了理智。”
刘邺知道,若他父亲是旁人,长公主可能被他服侍好了也就答应救人了,但是谁叫他父亲声名远播,长公主还存了收服他父亲的心思呢。自己不多付出点代价,想来是无法达成所愿了。
溪风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安慰他什么,换句话说,他也知道刘邺这样的人不会需要自己的安慰。他以前一直都以为自己很骄傲,但是直到遇见了刘邺,他才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倔强。
看上去温润如玉,柔情若水,似乎很好拿捏,但是这幅风轻云淡的样子之下,藏着的却是铮铮傲骨,惊涛骇浪。
“你也不用为我担心,昨夜连那种事情我都忍下来了,还能怕什么?人若是有了必死的决心,就不会害怕活着。”刘邺把话说完,眼睑一垂,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完全不见刚才忧愁的神色,看上去轻松无比,似乎先前那些让人听了不禁悲从中来的话都不是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的一样。
刘邺大大咧咧地拿了一块糕点送进嘴里,然后拍了拍手,缓缓站起了身。
“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谢谢你,不过看你一脸倦意,也不好再打扰了。溪风,你先好好休息休息,我也回去补个觉,我们以后再叙。”
溪风听金岭说了刘邺昨夜劳碌异常,也不好意思再留他,叮嘱了他几句,让他回去好好休息。雅苑是新建的别苑,才建好不久,配置并不是很齐全,如果有什么缺的少的,记得吩咐人去找溪晨。
“我知道啦,你看我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定会去打扰总管的。”
刘邺以前听传言,总觉得溪风就是个得宠一些的男宠,并没有特殊之处。如今一见,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长公主会对他如此青睐有加,这样善良懂事,赤子之心的一个人,任谁都会想对他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