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里静悄悄的,哪里还有蓝雨沫的影子,严飞雪轻轻叹息,她发现她越来越不了解蓝雨沫了,正推门准备进去,听到有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在叫她
“严小姐,请等等。”
转过头,严飞雪看到一位满头银发,身着白大褂的老医生正向她这边疾步走来,他的左手上拿着病历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银白色闪闪发光的听诊器。
他在严飞雪面前站定,试探性地询问“你是离洛的家属吗?”
他今天第一次见这个女孩,以往都是他同事或管家陪他来的,所有的事都可以放心地交代给他们,这一次他有些犹豫。严飞雪微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但看他的表情应该是有话要说,她不知道离洛家里的电话,更不知道他亲戚的电话,索性冒充一下他的家属,他们应该不会怪她吧?说实话她也迫切地想知道离洛的病情,于是点点头。
老医生思考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那么就请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我有话想和你谈谈。”
医生就是这样,爱搞神秘让家属紧张的不行,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吗?严飞雪在心里嘀咕着,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她更想透过这道门,看看躺在病床的虚弱的身影。
着她的动作,老医生立刻明了,微笑着对她说“放心吧,他输的营养液,要到明早才可以滴完,我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抿唇想了一会儿,严飞雪点头应好,便跟在他后面,拐了一个弯走进一间宽敞明亮的个人办公室,。依照他的指示,严飞雪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墙面上贴着各种各样的人体结构分布图,严飞雪有些惊讶,原来人体结构如此复杂难懂,心底对医生这个职业又增添了几分敬佩之情。老医生从抽屉里取出眼镜戴上,又拿出一个黄皮小本子合上抽屉,顺手从右手边的黑色笔筒里拿出拿出一支黑色钢笔,完成一切后,才又抬头看向正无事可做的严飞雪。
“请你给我说下离洛最近的生活状况。”听他这么一说,严飞雪差点晕过去,她今天第一次跟他和他见面,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她怎么可能会知道他的生活状况?为了不露馅,严飞雪撒了一个谎,说她和离洛并不住在一起。听了他的话,老医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老花镜,思考了半晌,老医生拿起电话,拨通了离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李管家,他听过少爷住院了,紧张的声音都有些哆嗦,老医生向他询问过离洛最近的情况后顺便安慰他说离洛已经没事了,让他不要担心。严飞雪看着他挂上电话,才迟疑地问“李管家要来吗?”
如她所愿,老医生遥遥头,握笔在本子上写了一会儿,又抬起头问严飞雪
“他发病前的状况你应该知道吧?”
“恩恩,是的。”怕因为自己的口误而误导医生对离洛的误诊,严飞雪叙述的很慢也很认真。
听了严飞雪的叙述,老医生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忍不住提高声音道
“你们居然让他去咖啡店,知不知咖啡对心脏病人的危害有多大?还有你的那位朋友,做的事也太过分了,你们是想要了他的命吗?”
这个离洛是他接手的最年轻也是最棘手的病人,他从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总以为自己年轻不碍事,有多少次把他这个主治医生的话听进去?
“不,不是的。”严飞雪为自己的表述不清而气恼,忙红着脸解释“我们只是约他到咖啡店见面,他什么也没喝,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
老医生听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许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他的语气确实严厉了点,看了会儿她窘迫的脸,老医生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些,意味深长地说
“他这次发病很严重,心率达到了一个临界点,虽然现在已经没事了,但如果经常这样的话,会破坏窦性结,导致房颤,到那时,病人要比现在难受的多。他和我们正常人不同,他的心脏很脆弱,你们要好好保护,不要让他太累,不要做剧烈运动,对了,回去告诉你的那位朋友,说话要注意点知道吗?”
一出办公室,严飞雪就颤抖着手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今晚加班不回去了,她要留下来照顾他。
病房中,离洛正望着还剩下一半的乳白色营养液发呆,营养液的滴速极慢,就连刚刚睡醒的离洛都又快要睡着了,他的眼底盛满悲伤,嘴角露出一丝凄凉的苦笑,听到推门声,他猛地向门口看去,眼中燃起惊喜的火焰,看到严飞雪的一瞬间,就像是有人毫不留情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他又转回头,小小的动作带来一阵眩晕,闭幕忍着,淡色的嘴唇抿得死紧。
严飞雪呆立在门口,只感到心脏怦怦直跳,像是要发狂的野兔,脚底像灌了铁铅一样,一步也挪不开,刚刚的恐惧全化作了此刻的无措。
待眩晕过去,离洛又睁开眼睛,沉黑晶亮的眸子动了动,重新看向严飞雪,淡淡地勾一勾嘴角,嘶哑着喉咙低声说
“进来吧。”
严飞雪惊疑地看着他,即使是在对她笑,他依然让她觉得淡漠疏离,孤傲沉寂,这才是真正的离洛吧,除了蓝雨沫之外,他对谁都是这个态度,即使如此,她还是应该高兴,因为离洛肯开口对她说话,对她笑,不管是不是因为她是雨沫的朋友,她已经很满足了。
离洛想坐起身,却发现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强撑起身子,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看到他勉强的样子,严飞雪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扶着他,又空出一只手,将枕头放在他的腰下方,让他以半卧的姿势靠在床头上。
他闭着眼睛轻喘,严飞雪拿过干毛巾帮他擦净额上的虚汗,又细心地伸手想帮他解开病号服的领口,手刚碰到他的领口,他眉头一跳,睁开眼睛看着她,她的脸红扑扑的,紧紧咬住红唇,他能感受到她指尖微微的轻颤。
“你不用这样的。”
轻轻的,淡淡的声音让严飞雪尴尬地收回手,低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白皙的胸膛,一阵凉风顺着敞开的领口灌入,凉凉的感觉。
“飞雪。”离洛倾身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暖,但不像雨沫那样,可以暖到他的心底,飞雪,你告诉我,雨沫是不是来过?
“啊”严飞雪像触电般抽回手,身体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喘着粗气,支支吾吾地说
“我,我,你,不是,医生说你要到明早才可以进食,我,我先去吃点东西,马,马上回来。”
不等离洛再开口,严飞雪就捂着嘴,跌跌撞撞地跑出病房,不可以,她不可以再在这里待下去,她需要冷静,如果再待下去的话,她怕她会控制不住。
“我有这么可怕吗?”离洛自嘲地笑笑,颤抖着手拔掉针头,忍着一波一波的眩晕,换上自己的衣服,迈着无力虚浮的双腿,艰难地走向医院的地下停车场,惨淡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斜斜地投影在地上,那样的孤独与凄美,离洛开着自己的车,随着月光,消失在茫茫的的夜色当中了。
我的生命本来就是黑暗的,不该去向往那灿烂的阳光,阳光太强,刺伤了眼睛,也灼伤了我脆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