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看着她,好像还有话要说,但是却欲言又止。苏夏更没有说话的心情,两个人一致地选择了沉默。
等到上课铃打响,顾阳抱着英语书离开教室以后,苏夏把头靠在林果的肩膀上,眼泪缓缓淌了一脸。她像是在和林果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早知道就是这样,早就应该有心理准备的,可是我怎么还是……还是奢望着结果会有那么些不同,会向着我期待的方向发展。林果,假装不喜欢一个人好累啊。这份感情真的是错了吗?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他们永远都喜欢着别人呢?怎么我就不能顺顺利利的得到一个人真正的在意和喜欢呢,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说到最后,词不达意,逻辑混乱。
林果什么都没说,也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轻轻揽着苏夏的肩膀,就像是在告诉她,你还有我。
苏夏哭的很认真,就连顾阳突然回来了一趟都没有发觉。顾阳拿好东西以后,在苏夏面前停留了一会儿,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问林果,“她怎么了?”
林果用口型比了个“没事儿”,又摆了摆手。
顾阳应该是明白了什么,伸手似乎是想拍拍苏夏的肩膀,结果停在半空中,又收了回去。他没再问什么,但是应该是看出了些什么,表情很是凝重地离开了。
那天的英语课,苏夏一直都情绪不高。
简宁和林果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一边看书一边观察苏夏的反应,随时做好安慰的准备。然而后来她俩准备好的一肚子的安慰的话语都没再派上用场,第二节英语课结束之后,苏夏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用苏夏自己的话来说,就算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或者当着林果的面的时候,她多么失控,在顾阳面前,她也一定要保持正常。不管顾阳能不能看出来,她都要努力。
夕阳的余晖在小木桌上洒下淡淡的光影,老人喝着茶,苏夏仔仔细细地回忆着自己的高中生活。
老人开玩笑般地问道,“那么后来,你在他面前失控过吗?”
苏夏笑嘻嘻地回答道,“有。没控制住……”
就还是那个周五下午。
大扫除结束后,苏夏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林果侧着身和后桌聊天。顾阳坐回来,静静地翻着一本书,也没和苏夏说话。
苏夏想着怎么开口打破沉默。想了半天,还是放弃了。说什么?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
还是算了吧。
可是就这么算了,难道真的就这么一直沉默着?真的没几天了,难道就这么浪费在沉默上?
纠结了半天,还是开了口,“以前从不见你喝奶茶啊?今天怎么买了一杯,转性了?”
苏夏先开了口,顾阳当然没有不接话的道理,“恩,这个是……夏瑾推荐的。”
夏瑾。
苏夏突然很后悔自己随便乱扯出来的这个话题。
顾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你今天下午,到底怎么了?”
苏夏笑眯眯地打哈哈,“怎么了?我怎么也没怎么啊。就是觉得大家在一起坐同桌的日子没几天了,比较伤感。”
顾阳勉强接受了这个回答,没再追问。
那天晚自习的时候,苏夏又和顾阳传纸条。
苏夏说,顾阳,从高二同桌到现在,经历了多次换座位的风波,今天咱们同桌的日子真的进入倒计时了。
顾阳在纸上画了三个再见的表情,把纸推了回来。
苏夏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把纸往旁边一推,随便翻了一本书出来,看书去了。
过了很久,顾阳又推了一张纸过来,纸上写着,“小夏夏,你真的是我这么多年遇到的最好的同桌,没有之一。”
就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苏夏的泪点。
她拼命地忍,忍,再忍,还是忍不住哭的稀里哗啦,顾阳手忙脚乱地递给她一张纸巾,手忙脚乱地安慰道,“小夏夏你别哭啊,又不是以后就见不到了,你这一哭弄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苏夏哭的说话都说不清楚,“顾阳,我舍不得你,舍不得我们同桌的这段日子,我舍不得。”
顾阳长叹一口气,“我也舍不得啊,可是能怎么办呢,这就是时间啊。”
那天晚上回家,苏夏收到顾阳发来的qq消息。
顾阳难得严肃地叫了她的全名,“苏夏,我最近一直觉得你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苏夏说道,“怎么了,还不允许我偶尔消沉偶尔堕落一下吗。”
顾阳显得很着急,“不行啊,你一旦堕落,多少人踩着你的肩膀就走上去了,一定要积极对待啊。”
苏夏没吭声,又过了一会儿,顾阳又发来一句话。
他说,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就算是为了我。
苏夏后来回忆的时候,总觉得当时顾阳应该就知道了吧。毕竟两个人当时同桌了那么久,和顾阳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她娘亲在一起的时间都长,苏夏的变化不能说明显也不能说不明显,但是顾阳应该能感觉得到。但是当时她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当时的她只是觉得,自己喜欢上的这个男孩子,真的真的是整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
顾阳最后一次给苏夏滴过眼药水的那个小瓶子,苏夏到现在都还稳稳当当地保存在自己的铅笔盒里,没有损坏,更没有丢掉。
所以苏夏一直都记得,最后那个周六的下午,顾阳给她滴眼药水的时候认真的表情,记得顾阳说那句“小夏夏,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滴眼药水”的时候的语气,记得最后那节政治晚自习,两个人一起看那本政治书时,脑袋凑在一起讲话的时候她内心的欢喜。
这些都是仅仅属于她一个人的独家记忆。
那天下午打扫完卫生,锁上教室门离开的时候,苏夏郑重地说了一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