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如果发展到这里停止的话,程澈对于苏夏来说,也就是曾经喜欢过的人罢了。等到苏夏从外婆离世的悲伤中缓过神来,她也仔细想了想这件事情,确实不能完全怪程澈。
喜欢这个东西,控制不来。缘分这个东西,不能强求。
这么想过之后,再见程澈,虽然还是难过,但是她也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说话聊聊天,这么相处着,倒是也还好。
但是。
三月底四月初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次月考。因为是开学后第一次大型考试,所以不管老师还是同学都比较重视。
考试座位排的杂乱无章,苏夏,程澈,尹悠然,这三个不管姓氏字母还是名字笔画都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人,居然被排到了一个考场,还是在一横排。
那时候监控这个东西还未进入广大青少年儿童的视野,考场里只有两个老师晃来晃去。
苏夏写的很快,所以她有闲心偶尔看看四周。某一次扭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尹悠然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小心翼翼地摊开放在桌上,然后飞快地往卷子上写答案。
苏夏笑了笑,不打算多事儿,继续检查卷子。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其中一个老师怒不可遏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苏夏扭头,尹悠然低着头站起来,老师手里拿着那张纸条,问道,“这么大的孩子了居然还作弊,说,纸条哪儿来的?”
苏夏觉得这件事情和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正准备把最后一道题答完,就听见尹悠然慢吞吞地回答,“苏夏给我的,我们考试前说好,她抄完给我。”
说的就和真的一样。
身正不怕影子斜,苏夏站起来,语气很坚决,“和我没有关系。”
苏夏平时学习不错,她娘亲又是学校的老师,很得老师青睐。那个老师自然也不太相信苏夏会干这种事儿,看了看她俩,思索着怎么解决这件事。
老师正准备让苏夏坐下,却又听见尹悠然说道,“纸条就是苏夏扔给我的,程澈看见了。”
又一次无辜地成为众人的焦点,程澈慢慢站起来,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聚集到这三个人身上。
学生时代的娱乐很大一部分来自八卦,这三个人的事情差不多已经成了全年级同学茶余饭后闲谈的重要话题。有点儿脑子的人能看明白,尹悠然栽赃嫁祸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顺便考验一下程澈对她的感情是不是情比金坚,稍微单纯点儿的,乐呵呵地放下笔,就差拿一桶爆米花来看好戏了。
苏夏和尹悠然一起看着程澈。
程澈低着头谁也不看谁,隔着不远的距离,苏夏能看到,他原本放在桌上的左手渐渐握成拳,甚至还有微微颤抖。说苏夏没有任何期待是假的,毕竟还是喜欢啊,她多希望她喜欢的男孩子能在她需要的时候站到她身旁。
几分钟过得像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终于,程澈抬起头,对着尹悠然笑了笑,看向老师,轻轻开口,“纸条,确实是苏夏扔过去的。”
晴天霹雳。
苏夏手中的笔掉到地上,在安安静静地考场中声音分外刺耳。眼角余光瞥到尹悠然脸上如释重负的浅笑,隐隐约约还看到程澈一脸的抱歉,很突兀的,她也跟着笑了。
弯腰捡起笔,收拾好书包,拿起考卷,苏夏的动作稳稳当当平平淡淡。把卷子放到讲台上的时候,她回头和老师说了一句话。
“我觉得我完全没必要和这种水平的人同流合污作弊,老师您觉得呢?”
扬长而去。
这大概是苏夏活到现在说的最伤人的一句话。
事情传的很快,苏夏她娘亲想不知道都难。
那天晚上回家,走廊里的灯开着,苏夏她娘亲面无表情地在厨房做饭。她靠在门口,也不解释,淡淡说了一句,“和我没关系。”
她娘亲也不看她,把葱啊什么的扔进锅里,顺便扔给她一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斜。”
苏夏就笑了。
她就靠在那儿,等着她娘亲做好饭端出来,经过她面前的时候她娘亲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过来吃饭,一切等中考完了自然见分晓。”
那之后,程澈给苏夏打过几个电话,她通通不接,发过几条短信,她通通不回,在学校碰到,通通当做没看见绕道走。
从那天听到程澈说出那句话开始,她对这个男孩儿,基本已经绝望了。作为一个正常的十五岁女生,她没那么大度,对程澈的感情也有点儿纠结,索性以后就当陌生人,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眼不见心不烦。
那件事情过去不久,阿飞和苏夏聊起来,说道,“程澈和尹悠然好像分手了。”
苏夏眼皮都没抬,“和我有关系吗?”
中考成绩揭晓,苏夏考了全校第一。
毕业之后,她再也没有和程澈联系过。
而现在,对面站着的这个男生,他已经为人夫,不久的将来还会为人父,他的人生大幕已经拉开,从此以后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而她的路,也会和他在短暂相交后越来越远。所以过去的,该放下的就放下,该原谅的就原谅,该留下的,就留在那段青春岁月里就好。
苏夏向程澈挥了挥手,说道,“再见。”
不管以后能不能再次相见,我都不会再介意,你也不必再愧疚。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个用真心去喜欢的男生,他告诉了她什么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