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江那边的小商店还在亏损中，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过来代购的大学生很少。租书生意也是不好不坏，让她有些烦心。
等下个月将门市一半改成电话吧行了，早知道就不盘下这个租书店了。要是赚钱，店主就不会转让了。
柳惊鸿决定暂时亏本几个月，等忙完自己的事情再过来重新规划一下。一个月亏几百元她可以承受。
忙碌完国内的事情，柳惊鸿赶回欧洲，第一件事情就是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休息一个晚上，浑然没有注意到她房间中的老钢琴早不见了踪影。
“柳，今天换一个练习的地方！”
伯纳德在她早上坐在钢琴前的时候，对她吩咐了一句。看到老头子换上了一身很正式的礼服，柳惊鸿迟疑了一下，瞟了身上廉价的连衣裙两眼，见还可以将就一下，才打消了去换晚礼服的打算。
十多分钟后，酒店的汽车将他们送入到一所有些老旧的大房子内。柳惊鸿进去后才知道这是一家室内体育场，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了。前方的宽大场地已经聚集起了三四十个人，大部分都是年过中年的大妈大叔，只有少数几个年轻人。
光是看他们座椅的位置，就知道是一个交响乐队。
“玛雅？！你这身衣服真漂亮！”
柳惊鸿对认识的女竖琴手热情地打招呼，走过去轻轻拥抱了她一下。
身穿一身古代白色亚麻长袍的玛雅，看起来比起她穿现代服装漂亮多了。
伯纳德和旁边的几个人打过招呼，走到了摆放在座椅前方的小木箱子上，咳嗽两声，等大家安静下来，才开口道：“这几十年来，我一直想组建一支乐队。这话都说了二十多年，这里的不少老朋友都从一个孩子，变成了孩子们的父母。
“在乐队组建的今天，我必须向支持我的朋友致谢，谢谢这么多年来你们对我的理解和鼓励。”
说完，对着大家深深一个鞠躬。
全场响起一片掌声。
伯纳德站起身来，对大家道：“今天，大家聚集在一起，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就是参加欧洲三大音乐节，最终能坐在世界音乐的殿堂，奏响自己的乐章。或许我们年轻时的激情不再，但我们对音乐的喜好却恒久不变，故此，我准备将这支交响乐队取名为‘梦想’！”
“这名字已经早有人用了！”
下面一个老头子笑着道，扫视了四周一下，继续道：“我看，名字叫‘倔强’更好听一点。”
柳惊鸿见说话的老头子说完对伯纳德挤眉弄眼，就知道是故意讽刺怪老头子。
伯纳德一点不介意老朋友的取笑，点头道：“倔强这名字不错，要是大家有更好的名字，都可以提出来，投票表决。乐队的名字叫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演奏！大家准备一下，第一场排练在四十分钟后开始，曲目是《幻想即兴曲》。”
几个安装工人打开后门，几辆推车驶入进来，送来大大小小的曲谱支架，还包括一台老掉牙的钢琴。
柳惊鸿才认出钢琴是自己房间中的那台，走过去一道帮着放置。
忙碌了二十多分钟，各种乐器和座椅支架才放置妥当。
柳惊鸿见有不少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说着什么，偏生她只能零零星星听懂一点简单的日常用语，几乎听不明白是在说什么。
看样子是对自己有意见！
柳惊鸿神色自如地走到钢琴前，很随意地弹奏起钢琴来。既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曲子，也不是影视经典名曲，就是即兴演奏，看什么顺眼弹奏什么。几个小节下来，细碎杂乱的钢琴声被完美地结合统一在一起，化为连绵不绝的溪水，流淌在空旷的房间中。
砰砰砰！
几声重音打破了小溪的宁静，百鸟惊飞，马蹄雷鸣，辽远的号角从上林间吹响，一场大战即将爆发。两军对垒的战场沉寂得可怕。
就在大家静心聆听的时候，钢琴声戛然而止。柳惊鸿指头在上面划动了几下，发出一串清越的音符，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将身体斜靠在钢琴上，摆出一副休闲的姿态。
目光却是暗中扫视了众人几眼，见大家的质疑和议论全部消失，心头暗自得意。这即兴演奏可是最考验音乐功底和音乐修养的，她这个来自东方的年轻女孩能有这样的水准，足以让大家闭嘴了。
是骡子是马，拖出来遛一遛。
对音乐人来说，音乐就是最好的证明。
正在憋着笑意装深沉的时候，却见伯纳德也是一脸惊讶地盯了过来。脸上的笑容一下收敛下去，她这些日子可没有表现得这么出色，一直都是老老实实地当好学生。对于才认识她的人来说，对她的即兴演奏可能感受不深。
但对伯纳德来说，最后的几个小节全是他的“独门指法”，她这个东方姑娘都进化到了能随意挥洒的境地，这也太骇人听闻了一点。
才学了十多天，换成自己都不会相信的。
柳惊鸿连忙补救，不动声色地连连甩了几下手腕，然后才摆出“不自觉”地双手彼此揉捏，摆出不适应的样子。嘴巴小声地念叨着杂乱的音符，最后还扭头朝琴盖上的笔记本电脑看了两眼，做出是照着谱子弹奏的架势。
这番补救，立刻将伯纳德瞒过，只当是自己早写好了华彩的谱子，只是拿出来炫耀一下而已。
伯纳德见来自东方的女孩一下先声夺人，用绝对的实力证明了她的能力，自然不用多介绍了。走到正中位置，举起胳膊，大声道：“好了，现在请大家坐回自己的位置，我们开始排练。前四个小节交给竖琴手，第五六小节加入竖笛……”
玛雅张大嘴巴道：“从我开始？伯纳德先生，这是钢琴协奏曲啊？”
笨姑娘，现在伯纳德是拿钢琴当重鼓使用的！柳惊鸿在旁边默默补充了一句，虽然不太清楚伯纳德的安排和风格，但至少知道他的这种指法最擅长的是石破天惊、波澜壮阔的调子，风格和大众完全不一样。
离经叛道可不是白说的！
柳惊鸿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要人命的指法，轻轻推了一下玛雅，让她回到竖琴位置。光是从钢琴和竖琴的位置，就可以知道舒缓部分交由竖琴负责，高潮辉煌的地方是钢琴主奏。
演奏才进入半场，柳惊鸿就知道这只乐队真的是属于“业余”级别的，大部分演奏者都没有大型乐团合奏的经验，各自天马行空的发挥自己的特长，完全无视伯纳德的指挥。
柳惊鸿差点笑出声来。
大概是为了看看彼此的配合究竟怎么样，伯纳德一直没有停下指挥。柳惊鸿只好努力将自己的钢琴声加入到乐团中，忽快忽慢地进行救火，努力将大家的声音配合在一起。
等一曲比小学生演奏稍微好一点的演奏结束后，大家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这也太丢脸了！
任何一个人独奏都比这好听十倍。
等伯纳德进行总结的时候，柳惊鸿用手捂着一只眼睛，终于知道什么叫盲人骑瞎马了。伯纳德对于大型乐队指挥的经验几乎是新手级别，自己好歹也是世界十大乐团之一的首席小提琴手，顶得上大半个指挥。
要是按照伯纳德的方式进行排练，大概他们要明年的夏天，才能变成一支像样的队伍参加欧洲音乐节。
正在苦笑的时候，伯纳德对众人道：“现在我将乐队分成四个构成部分，分开练习。我请过来了几位朋友，担任各声部的指挥。柳，你还是回酒店，等周六再过来一起合奏。”
接下来的几天，伯纳德天天都泡在了这个新成立的业余乐队里。柳惊鸿每天都是继续着重复的事情。早上送货回国内，中午和下午在欧洲几个大城市购买商品，晚上整理采购物品的清单。
让柳惊鸿有些头疼的是，母亲在打听清楚她这里可以拿到松露的准确数字后，就改变主意，没有留在省城，返回了县里继续照顾家中的生意。
到了星期五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斯丽嘉酒店。手中拿着一支红艳艳的玫瑰花，径直向她走了过来。
刚刚停下演奏的柳惊鸿站起身来，对一脸胡子茬的男子皱眉道：“要是再请好莱坞的化妆师打扮打扮，就像四五十岁了。谢先生怎么有空，亲自跑过来看我弹奏钢琴？”
穿着灰色西装的谢飞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将手中的红玫瑰递了过去道：“这次过来，可是专程感谢柳小姐的。这些天都在忙碌生产线的安装，现在完工了，才有时间过来，小姐不会生气吧？”
柳惊鸿将玫瑰插在旁边的花瓶中，失笑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是言不由衷呢？有什么事情就快说，不要耽误我的工作。”
谢飞从怀中掏出一个请帖，递了过去道：“下个星期在光都将举行夏季音乐节，我想邀请柳小姐一道前往，就不知道柳小姐是否赏光呢？”
柳惊鸿接过请帖，乘势将嘴唇凑在了他的耳边，小声道：“这只是一个幌子吧？一定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才请老朋友帮忙是不是？”
谢飞点头道：“柳小姐的直觉果然可怕。这样吧，我等你工作完毕了，我们一道用餐的时候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