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上旬的最后一天,欧洲最为盛大的夏季音乐节在光都这座时尚之都、流行之都拉开了序幕。
晚上六点刚过,剃掉了满脸的胡子茬,换上了一身订制的深蓝色西服的谢飞,站在光都西郊的夏宫大门入口,焦急地看着往来如潮的游人,都没有发现意料中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
“表哥,是不是被人放了鸽子了?”
身边一位穿着雪白燕尾服的青年男子笑着问了一句,手腕一紧,将靓丽的女伴拉在了身边,耀武扬威地炫耀道。
另外一个身穿淡绿色晚礼服的美艳少妇摇头道:“三弟居然也有今天?!我看是活该报应!我们先进去了,让他继续在这里等候意中人!”
说话间,谢飞见手机响起,连忙放在耳边。
“对不起,谢先生,酒店临时有演出,恐怕不能随你一道参加今年的音乐节了,真是不好意思!”
柳惊鸿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让谢飞的最后一线希望从心底破灭。
身边的美艳少妇谢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不到她这钻石王老五的弟弟也有在女孩子那里吃瘪的时候,微微摇头。
刚一抬头,见前面走来几人,最边上的女孩子更出落得亭亭玉立,娇艳无比。
谢盈面带微笑迎了上去,对边上的母女二人道:“顾阿姨和云曦也来欧洲了,怎么不通知一声?我好去机场迎接呢。云曦几年不见,越发漂亮了,都差点认不出来了。怎么苏伯伯没有一道过来?”
身穿暗红色晚礼服的中年妇人摇头道:“就别提了,刚要上飞机,南亚那边的工厂就发生事故,于是你苏伯伯就过去处理了。”
旁边的女儿苏云曦上去,亲昵了拥抱了谢盈一下,才问道:“二姐,这次是你们全家出动过来参观音乐会啊?”
谢盈指着旁边正说话的三弟道:“这倒不是,是谢飞和这边的公司有合作项目,我们都是过来出席新工厂的剪彩仪式的,顺道过来见识一下欧洲最盛大的音乐节。三弟,看看这是谁?还记得吗?”
说话间,拉着穿着银色盛装的艳丽女孩,走到谢飞面前。
“原来是苏小姐,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穿着校服呢,一晃就六七年了!”谢飞愣了一愣,才回想起面前的靓丽女孩是谁。
苏云曦小鼻子一皱,有些着恼地道:“难道你上次不是穿的大学校服?还骗人家是偷来的,你这个大骗子,不理你!”
“你慢慢修理这大骗子,我们就不掺和了!”谢盈扯着苏云曦的母亲顾盼盼走在一边,将机会留给两个年轻人。
顾盼盼走开几步,才小声道:“你家老头子将产业交给你三弟,整个人一下看起来都大不一样了。”
谢盈叹息一口气道:“想不变都难啊,家里有些人不想我弟继承家业,早就撕破脸皮了。要不是前几天他的几个朋友找到证据,我们都不敢过来参加音乐会呢!”
顾盼盼立刻来了兴趣,追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辆大巴车从她们身边缓缓驶向前面夏宫的巨大广场,柳惊鸿坐在车上,双眼盯着笔记本上的曲谱,进行演出前的最后一次默记。身边的玛雅和两个女孩倒是十分兴奋地抬眼四处张望,看着外面人山人海的夏宫广场甬道。
虽说欧洲音乐节是任何个人和团体都可以报名参加的,但能参加第一天晚上演出的,无一例外的都是专业的乐团和歌手。他们这个才组建不到半个月的非专业乐队,能列名其中,已经是非常罕见的事情,甚至比大熊猫还要稀少。
大巴车转眼停下来,车上的成员进行了最后一次补妆。柳惊鸿放下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拿出手提包的小镜子和简单的化妆品,照了两下,用唇膏补了一点口红,才脱下肩头披着的纱巾,一道锁在了脚下的小旅行箱里。
“亲爱的,你也太小心了吧?怕小偷啊?!”玛雅见她一副严防死守的守财奴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拿着粉刷,轻轻在女孩脸上涂抹几下。
柳惊鸿浅浅一笑道:“小心点总是好的,一个笔记本我可是要攒好几个月的薪水呢!粉刷给我,你的眼影太重了,我帮你弄淡一点。”
柳惊鸿接过玛雅的小化妆盒子,小心翼翼地将她很前卫流行的浓妆改成了淡妆。等下上台的几乎都是古典乐派的,不是摇滚爵士音乐的演出。
玛雅今天的打扮很像一个大海里的美人鱼,只是脸蛋的妆太多了一下。套用将来的时髦言语,就是得罪化妆师了。
小小修订一下,几分钟后,玛雅看着镜子里清丽天然的脸蛋,忍不住亲了柳惊鸿的脸颊一下。“柳,你的化妆水平真高!”
柳惊鸿看了两眼,从箱子里取出另外一块丝巾,披在了玛雅的肩膀上,笑着道:“这样更漂亮了。”
其他两个和柳惊鸿熟悉的女孩子也凑过脸来,让着帮忙化妆。
艾丽莎在前面笑着道:“我可真想年轻二十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现在音乐场上!”
他们这只名为“倔强”的业余交响乐队,十多分钟后就坐在了半月形的巨大露天帐篷中,等候夜幕的降临。
伯纳德穿着燕尾服,斑白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带着一丝紧张地站在指挥台上。
一台雪白的雅马哈钢琴摆放在指挥台的左侧,摆放稍微倾斜了一点角度,让钢琴师无法侧面正对观众。
这是伯纳德特意要求的,只有这个角度,他才能更好的指挥钢琴师的演奏,不然柳惊鸿就只能看到他高高举起的胳膊和脑袋。
相对玛雅的竖琴而言,就简单明了,和钢琴遥遥相对。
在满天的焰火烟花中,盛夏音乐节终于开幕。五个交响乐团和所有的乐队歌手,和两个合唱团,联合表演了气势恢宏的大合唱。
坐在前台第六排的谢飞看着手掌上竖起的汗毛,小声对坐在身边的苏云曦道:“我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太震撼了!”
苏云曦点头道:“这可是世界最高水平的音乐节,没有这水平才是怪事!可惜在罗江那边看不到这样水平的表演!”
谢飞笑着道:“听说国内的水平也不错!”
苏云曦随口道:“差远了!”
谢飞指着台上道:“不说了,第二个节目马上开始了,你这里有节目单吗?”
旁边递过一张名单,谢飞见第二个节目《命运交响曲》是由D国的一支乐队演奏,后面还专门给了一个注释——“业余交响乐团”。
不禁对苏云曦的说法深感赞同,欧洲都能组织起来业余交响乐团,参加音乐节的开幕会演,国内永远都做不到。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幕布缓缓升了起来,露出一支乐队的身影。在最前方,现出一张竖琴和一台钢琴。竖琴前坐着一个犹如美人鱼打扮的蓝色身影,钢琴座后则露出一片血红的衣裙,看不到人影。
随着指挥棒的舞动,一片激烈高昂的钢琴声率先飞出,犹如一排排尖刀般刺入观众的心田。还不等大家回过神来,昂扬的小提琴声跟随着钢琴飞旋而出,眨眼汇聚成一道波涛汹涌的涛涛大江,翻腾起伏地向众人冲刷而来。
浪花越卷越激,最后从断崖轰然落下,汇聚成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浪花平息,一缕若有如无的竖琴轻缓平静地抚摸着如镜般的水面,继续缓缓向下流去。
转过几个湾流,水流再次掀起波涛浪花。昂扬壮烈的钢琴声再次飞腾而起,一浪高于一浪的扑打这江岸,卷起万堆残雪。
乐曲声中那种要冲破一切枷锁,昂扬飞旋的节奏,激荡起人们心中的无尽雄心壮志,不由自主地打起节拍来。
波涛再次一泻千里,前方江面陡然宽广,波涛势虽缓,但越发恢弘雄壮,每一个回旋,每一个波浪,看似比刚才减弱不少,但那种暗蕴在体内的力量渐渐聚集在一起,随着一个又一个的浪头在积蓄力量,准备撕裂一切障碍。
柳惊鸿再次重重敲打着琴键,将象征着不屈服命运的意志从手中飞洒而出,忍不住长长喘息了两口大气。
这真是大家超水平的表演,将这些天积攒的怒气从音乐声冲发泄而出。大概这不仅仅是伯纳德自己对命运的反抗,更是他们所有业余队友发自心灵的呐喊。
光是看台下观众都站起身来,排起了人浪,就知道效果如何了!
幸好只演奏第一个乐章,不然乐队的大部分队员根本没有力气演奏第二个乐章!这可是不折不扣的“业余”表现。
柳惊鸿在心头嘀咕了一句,浑然忘记了她自己也是用尽全身力量,在钢琴上敲打出高昂有力的琴声,如同画龙点睛般,带着管弦声冲击着听众的灵魂。
旋律进入最后的高潮乐章,舒缓的竖琴声再次消逝在众人的耳朵外,小号、簧管、竖笛、小鼓一一响起,与大小提琴飞扬的乐声汇聚在一起。
柳惊鸿双手犹如重锤般,砸向了黑白色的琴键,弹奏出饱满、清晰、高昂,极具颗粒性的音符,与乐章汇聚在一起,将大众的心灵,带入到了电闪雷鸣,金戈铁马的疆场。
最后一声霹雳从天而降,席卷整个沙场,两军全灭,天地一片寂静.
爽!
柳惊鸿双手用力一甩颤抖中的手指,一下站起身来,和身边的几个小提琴手拥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