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安清泽是向来很能忍耐的,但是这种时候,我也同样的能够忍耐啊。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做什么先表示的回应,都是不对的,都是不合适的。所以我选择,给予同样的沉默。于是,安清泽身为一个顶配的沉默应用好手,陪着我一起,看空气该死的在我们之间凝固起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至少在维持沉默的这一方面吧,安清泽觉得比我占优势太多了。我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但是从手机的具体时间上,确实也没过去很久的时候,我已经觉得自己的嘴角还是微微抽搐和僵硬起来了。摸自己的手指,摸的都要蜕皮了,心里也开始越发的纠结起来。可是偷偷的抬眼去看了安清泽,他还是一脸冷淡的坐在那里,仿佛真的一身的云淡风轻一般,根本就看不出丝毫的,刚刚我们吵架了,闹了不愉快的迹象。
我无奈的在心里叹息,隐约想起之前在某个社交平台上看到的,某个大学宿舍,舍友给她负荆请罪的图片,我抬眼看了看安清泽,虽然知道情况不一样,可是总得想办法打破了这种疏离的僵局吧。我有些烦恼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然后眼睛在办公室里,四下里的看了好几圈,荆条肯定是不会有的,倒是桌子上,有一把之前工程师过来比划的时候留下来的大尺子。想到之前安清泽说过很多次了,但是工程师那边出了一些交接的纰漏,所以一直没有过来取走。这么一耽搁,又加上最近出了不少意外的事情,所以一直就放在这里了。
我默默的站起身,然后拿起那把尺子,对着安清泽站在那里说道:“要不然我就负荆请罪好了,没有荆条,尺子凑合一下,行吗?”我笑了笑,对上安清泽有些微愣的目光。我知道他会吃惊,可是从以前开始,一直都是他在安慰我,在每一次我觉得对生活失去信心的时候,都是安清泽,一遍遍的告诉我,努力的走下去。他明明是个安静的人,却能够时不时的逗我开心。或许,我也早就应该为他做些什么了。
我看着安清泽,努力的让自己笑的更加开心一点,心里想的无非是,自己的笑容,是不是也能够让他更加开心一点呢?我等待着他的反应,但是安清泽给我的回应,显然还是安静,这让我有些不安,尽管我很努力的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反应,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心底已经开始心虚了。
“这招哪里学的?”安清泽面无表情的对我说这话的时候,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脸上的笑容有要僵掉的趋势。
缺失了两秒钟,我才说:“你别管,反正我都负荆请罪了,你怎么也要有点男人该有的风度吧?”
我斜眼看他,一副如果他不原谅我,就算是小姑娘家家的架势。
安清泽的嘴角,终于还是没能耐得住,逸出了淡淡的笑容:“这个帽子戴的太高,若是我不松口,就是女人咯?”
我勾着嘴角,听出了他松口的意思,心里一阵轻松:“恩,是啊。”
安清泽站起来,长臂一伸,直接将我勾进了怀里,我有些惊讶他的动作,反应不及,手里的长尺子,直接掉在了地上。办办公室里很安静,尺子落在地上,又轻微的弹起来,有算不上十分清脆的响声。我闭上眼睛,安清泽将我凌空抱起来,然后放在了桌子上,如此,他站在我面前,我们终于齐平高了。我有些赧然现在的姿势,他站在我的两腿之间,维持了这样被动的角度,我感觉到有热气,抬眼对上他眼底狼狈的热情。
“这里是办公室。”我轻轻推了推他。
安清泽勾起嘴角:“刚刚负荆请罪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里是办公室?”
我撅嘴:“还不是为了逗你开心,也知道你压力大现在,我刚刚确实太冲动了。”
安清泽笑了笑:“恩,不错,认错的态度挺好。不过你这也不算是负荆请罪了,充其量是,负尺子请罪吧。”
我的两只手,放在桌子上,被安清泽的两只手禁锢着。他的手,像平日里一样的温暖,覆盖在我的手上,没有手汗却很温暖的手,一直都是我十分喜欢的触感。两腿的姿势很尴尬,因此也用不上力,但是鉴于安清泽眼睛里的嘲弄,我还是决定惩罚他一下。我将额头退后一些,然后闭上眼睛用力向前,已经准备好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一番的觉悟了。
可是偏偏闭上眼睛之后,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有着痒痒的感觉,在鼻尖晃动,我睁开眼睛,安清泽的唇,落在我的眉宇之间,轻柔的呼吸,对准了我的额头,哪里还会有疼痛呢?无限放大的完美的面孔,已经剿灭了我心底最后的一丝挣扎了。我无力的瘫软在那里,任由他的轻吻和呼吸,蔓延开来。
轻轻闭上眼睛的时候,感觉有阳光在后脑勺处游荡,有这样一些人,只占人口中枢的微不足道的百分比,他们从容,他们优雅,善于化解各种压力,安静得去做他们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并且总是能够有所成就。事实上,安清泽必然是属于这么一类人的。至少,从前的他,一定是完全是这番模样的。可是现在,这些年来,他为了我,改变了很多啊。比如现在的这种冲动,比如哭泣,比如一个人悲伤难耐的时候的抽烟,安清泽这个人,这三个名字,原本应该是如何的澄澈透明的存在的。可是因为我,他仿佛是神明沾染了凡尘一般。
想到多年前,我为了齐慕,如何的拒绝他,如何的摈弃他,如何的想要赶走他。可是每次,我遇到了挫折,我被抛弃,我走投无路,那个待在我身后出现的身影,却始终是他。就像最初相逢在校园里时候一般,他永远白衣飘飘的站在生命的一个个站点之处,等待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