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收敛笑意,眯着眼睛说:“告诉你,我是故意的。“
安清泽看着我,没动,似乎没懂我的意思。
没懂意思,也可能是懂了,但,不敢置信。我盯着他的脸庞,或许是夜半起来,有些憔悴和苍白,客厅里的灯,有好几种,安清泽开了会让人视觉上看上去,感觉更加缓和的那种灯光。我喜欢这种淡黄色的,又并不显得十分单一的光线,而安清泽的面孔,果然也是很适合这样的灯光的配合的。看上去,很温柔,也很平静。只是,他的脸上并没有半分笑容的样子,多少有几分的生硬,那种线条的僵硬存在,让我觉得有些遗憾。
我叹口气,并没打算掩饰自己的失望:“真不知道?哎,还以为,你怎么也不算是什么少年人了,这些小伎俩,并不能够瞒着你呢。不过看来,还是高估了你呢。”我笑笑,想着调节气氛,但安清泽没笑出来。
我低下头,也跟着沉默起来,心里有些沮丧,或许这一个晚上,是没有办法打断和改变了,我们之间的这种干燥的气氛了吧。
“那你,是想让我亲近你?”淡淡的声音。
我惊讶的抬头,目光撞在一起,好像两个初初恋爱的少年人一般,心里头有说不清楚的激动和澎湃。
我点头:“嗯,那个,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是她,给你的咖啡做了手脚。”
我没说下去,那些话,脏耳朵一般的难听啊。
安清泽就像不会呼吸了一般,站在那里,过了很久才开口:“是她说的?”
我笑笑:“嗯,她本来打算弄死我,估计以为,死人知道了也无所谓了,又可能是,想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吧。”
我说完,安清泽的脸色更加发白了,他紧张的靠我走过来一步,但又硬生生制止了触碰我的身体的动作:“她,要弄死你?”
我抿住嘴唇,装作没有看见他的犹豫和不自然,在自己心里调整好了情绪,再次开口:“嗯,是啊。但,最后是她差点被我弄死。”
安清泽看了我很长时间没说话,我微微皱眉,还是想要率先解释一下,也可能是觉得,现在如果不解释的话,没有什么别的话好说的了。
“吴倩和她妈妈吴桂华,当年就是齐宇的人,不只是这一次的事情,当年,我妈出车祸,到后来,在医院成了植物人,我拼命的赚钱想要给她续命,可是她们竟然彻底的毁掉了我的希望。”
我顿了一下表述,抬头看他,安清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就好像当年,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始终停留在妈妈病床旁边的那个机器上的直线一样。那些年,我每一次去到医院,都很害怕那个机器,在电视里看到过太多那样子的画面了,我如此害怕某一天,我也会看到那条直线的出现。于是我小心谨慎的看过去,每一次回头都要不自觉的屏住了一口气,直到没有看见想象力的噩梦一般的恐怖画面,才能回头重新呼出一口浊气来。
可笑的是,我努力的保护了这么久的珍贵宝物,竟然就这么被那两个卑鄙丑陋的女人,毁灭的精光不剩。所以,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才会恨不得立刻将吴倩给活剐了。所以,那时候我的失去控制的情绪,正是因为,自己妈妈的死,这是永远都不可能忘记的遗憾和痛苦。不过好在,那一刻的失去控制,也算是救了我一命。不然,现在还可能真的是死在了吴倩的手上了呢。
我轻笑:“没关系的,都过去了,我已经想开了。况且,如果不是吴倩她一时的得意忘形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我可能还真的逃不掉了呢。比起自己死在吴倩这种卑劣的女人的手上,而且还不知道妈妈的真实死因,也一直在心里误会责怪了你。现在,难道不是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结局了吗?”
安清泽的眸光里有光亮在闪烁,接着又微微暗淡了一些:“是我不好,如果我昨天一开始就解释清楚了,或者,拼命留下了你,就不会让吴倩有那种伤害你的机会。”
我看见安清泽面孔上的愧疚和不安,赶紧说:“不是的,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那会儿你之所以会收留了吴倩,还给她这种工作,不都是因为了我吗?本来啊,像什么每天准备咖啡什么的,这种工作,根本不需要人的,我们乐创也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没用的岗位啊。我知道你是怕我为难,所以清泽,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应该在吴倩和吴桂华她们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就直接告诉你的,我应该可以预料到的她们会去找你。是我不好,是我引了她们过来害你的。”
安清泽沉默了,但是脸色看上去确实是好了一些,然后回头看了一样厨房的方向说:“时间不早了,不是饿了吗,快把面也吃了,我去把牛奶杯子洗洗。”
我听话的坐下来,拿起筷子,吃一大口面,或许是从晚饭的时间就饿着了,到现在,一口面,比起从前吃的任何东西都要满嘴的香气。我忍不住眯起眼睛,看见安清泽淡淡的勾了勾嘴角,然后把自己的衬衫的袖口略微撸起来一些,拿起面前的玻璃杯子,往厨房去。那种背影,让人看着莫名的很安心,心口出涌起了一丝丝非常温暖的感觉。
鼻头有些发酸,不知道是因为安清泽还是因为面太热了,而我刚刚吃的太急了。吸吸鼻子,闷头继续吃面,还是吃的很急,于是眼睛也跟着发酸起来,吃完的时候落了几滴眼泪下来。伸手随意的擦掉,然后拿起碗和筷子,起身,超厨房走过去。
有水声,我站在门口的时候,看见安清泽背朝着我,手里拿着水杯,放在水里冲着。从刚刚我吃面开始就已经在洗杯子了,洗到现在还在冲着。我盯着那个手里的玻璃杯子,明明就一点奶渍都没有了,但是安清泽还在在不断的冲着它。我心口闷滞般的难受着,凑过去,抓住杯子,也抓住他的手。很冷,透到了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