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然的笑声,像是闷在脖子深处,勉强发出来的一般:“其实,你还是有些喜欢我的吧?”
这句话,上回他便说过了,我心里发痒,这是人之常情吧,难有人,对着林浩然这种男人,会丝毫无动于衷的吧。不过有所动是真实,并不会深入也是真的。我轻轻摇摇头,没有搭理他。心里告诉自己,林浩然救了月牙儿的性命,因为了这个,所以我会跟他散步,但,也就只是散步,仅此而已。
今晚上的月光,很亮,是那种微凉如水的亮,我们安静的走几步,又很有默契的都被天空中的光芒吸引,抬起头去看。
身边的林浩然忽然叹口气,我没有侧头,听见他说:“看见了我们的脚印了吗?”
我疑惑的看过去,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月光是美好的,但是这里又不是沙滩,哪里来的什么脚印呢?我瞪着他,只是想着,是不是又在搞怪什么之类的。
林浩然嘴角挂着如同月弯儿一般的美好清淡的笑容,眼底的光芒隐隐约约的悄然闪烁着。
“看不到,其实也是有脚印的。今晚上的脚印啊,都倒映在月亮里了,有一天,我会去月亮上面,寻找那些脚印。那么,如果我思念你的时候,心里便不会那么孤单了。”
我愣住,没想到林浩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说,齐慕的爱是沉重,安清泽的爱是细水流长的缓慢,那么林浩然给我的感觉,就是一种纯粹,不带有一丝杂质的纯粹。这种杂质,甚至是包括了,想要在一起的期待和渴望。从一开始,他就总是对我说,他并没有指望过我们会在一起,但即便如此,他对我的好,却从未少过。
如果我说,我丝毫不被这种纯粹的存在而感动,恐怕无论如何都欺骗不了自己。然而,纵然如此,我依旧深深的明白,我已经不适合了这样的纯粹的情感了。如果重新回到当年的校园,那么我也有安清泽,更不用是现在,我已经身为人妻。
我的唇瓣动了动,但该说的话,已经说过太多遍了,现在再多说,似乎又没有意义。终究,只是继续沉默的闭上了嘴巴,没有开口。我的身份,让我又不能给到他别的回应和评论,而看到林浩然的脸上,也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什么不好的反应,或许,他也是很清楚,我们之间的身处的位置的关系,所有很多的话,不能多说。而这些,也同样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就这么继续走着,开始的那种尴尬的气氛,好像被头顶上的月光给照的柔和了不少,就这么淡淡的不知觉的散去了。也没有刻意算着时间,只是心里忍不住想到,跟安清泽,很久没有出来散过步了。
忽然耳朵里一痒,我刚要回头,林浩然的声音:“一起听。“
我哦了一声,没有反抗,只是伸手,把林浩然送过来的耳机,在耳朵里略微调整了整位置。沉默了一会儿,始终没有声音,我有些疑惑的抬头问:“放歌了吗?还是,我这边的一只耳机,坏掉了?“
我是伸手,刚准备从耳朵里将那只耳机拿下来,林浩然的手,忽然就抓住了我的手,他这个动作做的很迅速,就像是谋划了很久一样的一个照着剧本进行的动作,不早不晚不快不慢的,我甚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立刻挣脱出来,我张嘴要说什么,只见到林浩然淡淡的笑容。
“没坏,本来就没有声音,因为什么音乐也没开。“
我愣住,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觉得自己被林浩然戏弄了,但又不知道他戏弄我的理由是什么。好好的散步,还开我玩笑不成?我有些不高兴,也有点不知所措。
林浩然轻轻叹气的侧脸,有一瞬间特别像齐慕的样子,我有些忍不住的晃神。看着他侧头过来淡淡的说:“其实,喊你出来散步,不过是浪费时间吧。但是,就是想要跟你一起虚度光阴。虚度这种事情,原本是我从前的人生里,极少存在的现象。从小到大,我对于自己的人生,精确到了每一天,都是有所规划的。可是你在我心里,就是那个,让我想要虚度光阴的人。喜欢这样,在月光里想象我们的脚印的模样,也喜欢跟你听没有音乐的耳机,做着这样一些无聊的事情。如果这里有小河的话,我想我也会喜欢,跟你一起低头看鱼,一看,就是一整天。想要这样的生活的碎片,也能够发生在我的身上,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安清泽,他在你的人生里,早来了一步,便因此得到了全部。“
我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愣愣的看着林浩然,他的情感,纯粹干净的像一碗清水,他低头,就想要细细的看见,其中千百万种的变化,我看着他的眼睛,从那里面看到了,他所期待着的,五彩斑斓的美好的生活。
过了好几分钟,我低下头,有些苦涩的说道:“那是因为,你并没有真正的体会过婚姻。其实生活的本质,真的不是五彩斑斓的,这么多年了,你说的这些浪费光阴的美好故事,我和安清泽,真的是一件都没有做过。我们很忙碌,尤其是他,几乎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才回来。你说的这些美好的幻想,当年我还在学校里的时候,确实也都想象过,可是当生活过到了现实里的时候,你会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根本不可能每天都在浪费光阴,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林浩然口中的生活的碎片化的美丽,谁不想要拥有呢?很多人可能觉得,只要有钱了,就会拥有。可是事实上呢?很多事情,根本不是用钱就能够解决的,有钱,并不能够得到一切,这是真的。就像我跟安清泽,我们不缺钱,然而,维持着这种不缺钱的生活状态,也是必然要付出代价的。代价,甚至是非常漫长而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