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裴深接过一看,纸上的标题是:《离婚协议书》
他没有再往下看,把离婚协议随意的往茶几上一扔,抬眼问道:“你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当然是让你和冉冉离婚,我知道你娶她没安什么好心,你想知道真相就把这个签了,并且答应我以后不再骚扰冉冉,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就告诉你这中间你不知道的秘密。”
顾裴深只想了几秒便爽快的说:“好,我答应你,拿笔来。”
苏承安本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顾裴深这么快就答应了自己的条件,他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顾裴深,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准备笔。
苏承安起身,在客厅找了一圈,终于在电视柜的一角,找到一支笔身印有兔子图案的水笔。
递过去之后,顾裴深却愣住了。
这支笔是上次小哲过生日,顾裴深和苏冉给他买礼物时送的赠品,之所以顾裴深还记得,是因为苏冉在挑笔时随口说了句:“要这支,小哲属兔的。”
她说完后想是想起了一旁的顾裴深,转头看着他俏皮的说:“你也是属兔的,可是你一点也不像兔子。”
他当时随口反问:“哦?那我像什么?”
“专吃小兔子的大老虎。”
眼前飘过苏冉那时可爱的模样,顾裴深盯着茶几上的那张纸,有些迟疑。
顾裴深把玩着那支笔,装作不经意的问:“苏冉知道这件事吗?”
苏承安面无表情的说:“她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你签字以后,我会说服她。”
顾裴深冷笑一声:“说服她?怎么说服?还是说她已经和她的前夫达成一致,就等着我签字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
苏承安脱口而出,一张老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他拍了拍剧烈起伏的胸口,稳定情绪后,方才又说:“你对她没感情就请你放过她,我欠冉冉太多了,从小没怎么管过她,我进去之后她妈妈就跑了,她一个人活这么大吃了不少苦,我这个当父亲的不能替她做什么,但是我自己犯过的错决不能让她承担。”
这话让顾裴深的心没来由的一阵抽痛,他想起了苏冉不安时那双恐惧的大眼睛,莫名的不想放手。
顾裴深把笔一扔,站起身:“让我考虑考虑。”
苏承安没想到他会忽然变卦,蹙着眉问:“你什么意思?你不要折磨冉冉,我这条老命你要是真想要就拿去,冉冉是我女儿,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欺负她!”
顾裴深嗤笑一声,意味深长的说:“我最讨厌别人和我谈条件,如果你老老实实告诉我真相,我说不定还会放过她。”
苏承安抬头,讥诮的笑了下:“你休想,除非你签了协议,答应我永远不再纠缠冉冉,不然,这个秘密我就算死也不会告诉你。”
苏承安苍老的声音如风刀子一样毫不留情地刮到顾裴深的身上,他愣了片刻,毫不犹豫的开门离开了。
直到坐到车上,顾裴深还气息不稳的。
一向从容不迫的他,竟有种虚浮的不真实感,整个人混乱得不知该抓向哪寻求平复。
白晓雯,这个名字……顾裴深捂住胸口,可心房不知什么时候被一个名为苏冉的人逐渐填满,那种感觉让他不知该何去何从。
顾裴深开车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大街上,最后不知不觉地竟开向了去往墓园的方向。
等他意识到时,车子已经停在了墓园外的停车场了。
顾裴深呆坐了一会,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根烟放进嘴里深吸起来。
车子已经熄火了,但他还坐在车上,望墓园的某个方向远远地看过去。
一根烟快吸完时,他下了车,浸着火红的霞光,缓缓向着某处走过去。
记得上一次他来这里时,是半夜的时候,悄悄避开苏冉来的。
那时候他还对苏冉有着满腔的仇愤,虽然每天都已她在一起,但心底里无时无刻想着白晓雯死去的那一幕,只想着以后要怎么样去折磨苏冉。
顾裴深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上前坐在墓边的台阶上,静静地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光,墓园里变得寂静无比,只偶尔拂过一阵带着午后余温的风,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幽远的眼神。
顾裴深默默地垂下眸光,看向身边的墓碑上的照片,究竟苏承安所谓的真相是什么呢?
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
那时他们刚上大一,唐子芸的生日,一群大学新生笑闹个没完,生日宴之后集体去了饭店附近的练歌房继续狂欢,白晓雯却在路上提出自己先回去。
顾裴深知道她一向喜静,本来是要送她回寝室后自己再回来的,可架不住其他人的热情,又考虑到饭店离学校不远,最终他在白晓雯的推辞下目送她离开了。
只是,顾裴深不知道,那是他见到她最后的背影。
那晚顾裴深喝了很多,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在练歌房楼上的酒店内悠悠转醒,手机早已没电关了机,等他找到充电器再次开机时却怎么也打不通白晓雯的电话,这种情况以前从没发生过,意识到不对,顾裴深慌了。
再见到白晓雯时,她已经感觉不到他的靠近,听不到他的声音,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满身污渍地躺在一张洁白得刺眼的白布下。
顾裴深双腿一软,直直跪在地上,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这一切不是真的!
顾裴深潜意识里不断地催眠着自己,他拒绝接受这些。
白晓雯的音容笑貌不断地在他脑海里出现,所有的美好就似刚发生的一样,怎么他只是离开两天去参加那捞什子的宴会的,回来她就躺在一张白布之下,一动不动地等着自己呢。
顾裴深整个世界一空白,耳边却清楚地响着白晓雯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喊。
这些熟悉的声音像重锤那样狠狠地敲在心头上,猛然一个激灵,顾裴深睁开眼。
不知是谁,缓缓地揭开了那张白布,血淋淋的一幕一下子撞入顾裴深的眼瞳中,猝不及防的他往前跪行两步,而后猛地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