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反应最激动的却要数苏志,他仍然深信不疑地以为是顾裴深害死了父亲,所以在一阵惊愕过后,苏志无视那些黑衣人,冲了过去。
他要将顾裴深打走,这里不欢迎他。
当然不能如他所愿,苏志还没走近,就被就近两名黑衣人拦下了来。
“姓顾的,”苏志眼看无法,开始怒吼:“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最悲伤的莫过于眼睁睁地看着杀父凶手出现在眼前,而你却半分能耐也使不出,还憋屈地被反制着。
苏志双眼都血红成一片,狠狠地盯着顾裴深,若眼神能杀死人,那苏志的眼神所到之处定片甲不留。
看来带着这帮人前来还是有用的,顾裴深心里暗叹一声,也不理会苏志的怒意,甚至也没去看苏冉,往前走进了堂中那张巨大的黑白照后,垂下双手。
在众人再次惊愕中,弯腰九十度深深地鞠了一躬,郑重而不失肃然,带着身后一众黑人动作划一,整整齐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专供团队呢,视觉冲击着实惊震。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过后,又原地站立着静默了片刻,就连苏冉都有种错觉以为是看到这群人在给哪个烈士追悼了。
做完这一切,顾裴深转过身示意人退下,而苏志已经平复了下来,只是脸上的怒意依然没消,依旧死死盯着顾裴深,最后在妻子的提醒下,方才弯腰还了一礼。
顾裴深微微垂头,等苏志直起身,想与他说几句诸如“节哀顺便”之类的,但见苏志依然对自己敌意深重,于是忍下了,转身径直越过他,走向了站在人后的苏冉。
“对不起,我来晚了。”顾裴深垂眼看着苏冉,虽然知道她状态不会好到哪,但依然被那一脸苍白憔悴又满是泪痕的脸吓了一跳,心疼不以的。
“其实……”苏冉张张嘴,还是努力地让自己把话说完,“其实你可以不来的。”
“那怎么可能。”顾裴深立即否定,“我是你丈夫,你父亲的女婿,有什么理由不来?”
闻言,苏冉掀起眼皮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惊异,顾裴深居然毫无避讳地当众承认了他俩之间的关系,就连进门时的称谓,也是与“孝婿”自称。
他还称自己的父亲为岳父,多么新鲜的称呼啊,父亲若真能听到,那会是什么反应呢?
苏冉闭上眼,将思绪压下,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了,事实上哭多了,她也不想多说什么。
“来,给我点儿。”顾裴深将她手中的纸钱抽走一些,担下裤腿,就要跪下去。
苏冉忙拉了他一把,同时心惊跳一下,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不知顾裴深这一跪后,顾家人会怎么看了?
明明说好了隐婚的,如今顾裴深当众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及以与她的婚姻关系,这已经违返了当初对蒋鑫瑶的承诺,不知被她知道后,又是怎么一出翻天覆地?
但顾裴深似乎并没想到这些,仰头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了一句“无妨”,膝盖继续往地上跪去。
“哎,等等,给这个你。”一边的许佳彤眼疾手快,忙将一蒲团递到他膝盖下。
顾裴深道了声谢,其实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些细节,此时此刻,就算地上布满玻璃渣,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跪下去。
在所有人都误会他时,顾裴深却在得知苏承安死去的那一刻,曾经固执地以为的仇恨,突然之间就像烟散了一样,就连他最耿耿于怀,苏承安临死都没有告诉自己的秘密,他也都不在乎了。
他深切地感觉到,自己像卸掉了一身的枷锁,整个人都变轻了,那种感觉真他妈的好。
可随之而来的误会,又迅速地将他推到另一个境地,就像刚从一个深渊一爬起,又瞬间陷入到另一个深渊里,顾裴深都还没来得及感受下那刹那的轻松愉悦,就又被重压在一股窒息中了。
尤其对上苏冉那双满是恨意与不安的眼眸时,他又强迫着自己忍下来,只为苏冉眼中那一份不安,他忍了,他自己再也不无法忽视苏冉的感受了,哪怕她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他也只想和她在一起。
对的,苏冉的冷淡者他最在意的,是他一直想攻破却又无力攻破的难题,不知不觉自己先泥足深陷了。
“女婿?”突然有人后知后觉地说一句,抬头看去,苏二婶董明芳越众而出,眼神越过挡在眼前的黑衣人,直直看着苏冉这一边,“你什么时候结婚了?顾先生什么时候成了你丈夫了?”
呵,瞧这语气,兴师问罪呢?
苏冉懒得理她,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将问题丢给罪魁祸首,让顾裴深善后去。
顾裴深更绝,动也不动,倒是身后的黑衣人队伍动了起来,迅速且整齐划一地往一边一站,直接站成一排人墙,将董明芳的视线直接阻挡住,活像划开了一条楚河汉界线,经渭分明的。
“你们……”董明芳立即不爽地往这些人身上一指,但一见到眼前这些孔武有力且眼戴墨镜依然遮不一脸不好惹的黑衣人,张了张嘴还是怂了,她往后退一步,站到苏启安身后去了。
然而这一幕看在苏志的眼里,却是极度不爽,虽然是有效地阻挡了苏二婶不怀好意的攻击,但这一队大咧咧地往那儿一站,活像斧头帮上门来踢馆的仗势,看得周身不爽,当即不由分说地吼了一声:“干什么呢?姓顾的,快让你的人滚开。”
顾裴深轻嗤一声,什么时候自己也是随便任人吼的地步的。
“没你们事的,去外面等吧。”顾裴深手一挥吩咐道。
黑衣人高效率地迅速地散尽,厅里一下又空出许多。
“哼!”刚刚被扫了面子的董明芳冷哼一声,当眼神在顾裴深身上一转时,回头看下身边的苏楠,又啧了一声,抬手暗中掐了她一把:“发什么呆呢?还不去给你大伯烧些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