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裴深回过神,看了苏冉一眼:“走了。”
两人目光相接,苏冉什么也没说,扭头就往前走。
外面已经能听到喊声,似乎是蒋川带人来了,顾裴深不由得加快脚步。
可是就在他将要出去时,门梁陡然“轰”一声,从两人头顶上骤然掉了下,带着火往顾裴深面门扑来。
情急之下,顾裴深往旁边一闪,但身上背着人,转身之际,后背就顾不上了,那东西一下砸在了苏楠的身上,苏楠散乱的头发顿时轰然着了火。
“啊!”
前面的苏冉回过头时,恰好看到这一幕,她毫不犹豫地又冲进来,伸手将顾裴深拉了一把,迅速冲出了门外。
正好救援人员已经赶到,兜头一东西往苏楠身上一罩,这才将她身上的火扑灭。
苏冉狠狠地松了口气,还没看清救援人员的脸,眼前就一阵发黑,然后无意识地软倒下去了。
顾裴深大惊,将背后的苏楠看也不看地往救援人员那里一丢,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在苏冉倒地前一刻,堪堪接住了她。
“闪开闪开。”蒋川拔开人群就看到这一幕。
顿时脚下一软,踉跄着差点也跟着倒地。
病房里,医护人员匆忙地走动着。
走廊上,一身病号服,一只腿裹着纱布,正缓缓走过来的顾裴深,被匆忙走来的一名护士发现,忙一把扶住了。
“先生,你的腿烧伤了,医生吩咐过暂时不要乱动的好,你等下还要输液呢,赶紧回病房去。”护士一脸不满地说着。
护士的劝阻,顾裴深充耳不闻。
“我没事,让我过去那边看看。”说着伸手指了指那边隔离着的加护病房。
护士顺着看了一眼,当即明白过来,只好又叮嘱了一遍,匆忙在又走了。
随着他们几个被火烧伤的人员入院后,院里的氛围都紧张了起来。
早上顾裴源来过,看着躺在病床上脚裹着纱布的顾裴深沉默了好一会,叹着气交代了他几句,最后不忍地离开了。
而后便是一直在输液,直到这会,顾裴深才抽出空,趁着换药的空挡,找空溜出病房来。
快要走到加护病房时,对面的另一间加护病房里陡然间传出来了一阵尖叫声。
紧接着病房门被打开了,匆匆走出一名护士,顾裴深顿住脚步,扭头看过去。
里面的尖叫换成了吼叫:“啊……我的头,我头怎么了?……啊……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哪去了?”
好一会,顾裴深才反应过来这是苏楠的声音。
他正想往病房里张望,还没迈开步子,突然一不明物从里面飞了过来落在了他的脚边,低头一看,竟是一把医用剪刀。
病房里一阵骚动,顾裴深小心地避开躺在地上的剪刀,往里一看。
一眼就看到整个脑袋裹在纱布下的苏楠,正撕心裂肺地向眼前的医生嘶吼:“你们把我的孩子怎么了?他哪去了?”
医生一阵无奈,伸手试图安抚着道:“冷静,女士请冷静下,注意你头上的伤……”
“啊!”苏楠几乎失控地又尖叫一声,“还有,我的脑袋又是怎么了?你们到底把我怎么样了,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的孩子呢?你们还我孩子来!”
听了一会,顾裴深都替那医生抹了一把汗。
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顾裴深回头,见一群医生正往这边赶过来。
顾裴深往旁侧开一步让出路来,在医生走近时,拉住其中一名,问道:“她怎么了?”
医生脚步不停的说:“病人闹情绪,我们得进去查看一下。”
“不是,”顾裴深依然拉着他,“她肚里的孩子怎么了?伤着脑袋了吗?”
本来还要往里冲的医生,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犹豫了一下,后在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他回身站好,依然盯着顾裴深,这下语气倒变得强硬了些,像带着指责:“孩子没了,在送到医院的过程中,流血太多,送来后就没了,现在能保命也实在是命大。但是她头部烧伤面积大,头皮都掉了一大块,惨着呢。”
顾裴深愣了一下,医生趁机挣脱他的手,匆忙走进病房里。
医护人员一边安抚激动的苏楠,一边又强制地将她固定在病床,防止乱动,苏楠的一声声嘶叫声充斥着整个房间,竟是惨烈非常。
看着病房内的忙碌,顾裴深不由得靠在墙上,习惯性地往兜里去掏烟,这才想起穿地病号服,只好叹了口气,抬步往另一边的病房走去。
隔着一面玻璃墙,苏冉正躺在加护病房里,脸色白得像纸一样,闭着眼却安静得像睡着了一样。
若不是看见仪器上跳动着的显示屏,顾裴深都快要怀疑她就此睡过去,从此醒不来了。
想到这些,他突然心慌了起来,转过身,正准备往医生办室走去,迎面却看到了往这边走过来的苏志夫妇。
顾裴深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苏志拔脚跑了过来,握紧拳头冲着他挥了过来。
当拳头毫不犹豫地砸在脸上时,顾裴深甚至都没想到要避开,结实地受了这一拳。
他心里清楚自己有罪,让苏冉陷入如今的状态,着实是自己的过错,就算苏志现在就将他凑死了,他也毫无怨言。
但在第二拳堪堪砸到面门上时,韩慧一把拉住了苏志,急声道:“别打了阿志,你冷静点,这里是医院。”
得不到纾解愤怒的苏志,粗重地喘着气,恶狠狠地看着顾裴深:“管那么多干什么?让我先揍死这个混蛋!”
韩慧立即死命地拽着他,还好苏志只是说说罢,在老婆的拉拽下,硬是退开了两步。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顾裴深勾起了唇角,但却是苦笑着。
心里已经盛满了苦涩,他也一样有苦无处泄,苏志还能找到他泄愤一下,但他呢?
脑海里闪过白志成被烧成火球惨烈吼叫着的画面,他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像站不稳地往墙上一靠,他向着韩慧摆了摆手:“别拦着他,若这样能让他舒服些,尽管让他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