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领陡然抬头看向李建兰。
她面色平静,可那双清澈的大眼却告诉他,她已将一切都洞悉在胸……头领不敢与之对视,忙重重地低下头去,“但凭夫人吩咐!”
李建兰一字一顿地道,“我要你主子保我娘家李家、夫家文家,这两家三代人平安无忧。”
头领又是一惊!
这文夫人到底知不知道他真正的主子是谁?
身为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如惹他一个不高兴,他要谁死绝对过不了三更,连阎王都阻止不了!这文夫人是有些真本领,可也不该跟他提条件,还是这般的无理苛刻,他会答应才怪!弄不好,连他也会被砍头……
见他十分为难,李建兰便说,“你只管把话转达便是,其他的你无需担心,我也能保证,你不会受到责罚。”
头领踌躇了下,才回应,“属下遵命。”
李建兰却没有说让他起身,一双眼眸直直盯着他。
头领心里发毛,背脊上又开始冒汗。过了良久,李建兰轻飘飘来了一句,“你不是瞎子。”
头领身形一震,想要争辩几句,可明白这文夫人说话从来都是有理有据,她定然是发现了自己不对劲,才这么说的,如若自己再不承认,只会自取其辱。因此,他将身子伏得更低,没有说话,当作是默认了。
然而,下一刻,文智轩却将他一脚踹飞。“砰”地一声,将原本就破烂不堪的木门撞穿了个洞,他滑落在地。
“发生什么事儿了?”听见声音的李文才从屋里快步而出,头领才快速隐入黑暗中。
李文才点燃了松树枝照了照,发现大门破了,地上还流了一滩血,顿时慌了,正要喊人,可一转身,却看到女婿手中提着两只兔子。
“岳父无需惊慌,是这两只畜生想逃跑,把门撞坏了而已。”文智轩淡淡地解释。
李文才嘀咕了声,“这俩兔子的力气也忒大了些。”下一刻却“腾地”眼前一亮,女婿居然捕了两兔子回来,晚饭有着落了!
两只肥兔子也确实生猛,被文智轩拎在手中不断地挣扎,李文才欢喜地直搓手,“轩儿,来,让我提去杀了,赶紧给你俩烧了吃。”
“岳父,我来,您歇着就好。”文智轩说着抬脚要走,李文才忙拦住他,“一家人莫要这般客套,你看兰儿。”下巴冲李建兰那儿扬了扬,“她多累啊,你陪陪她,啊?”
文智轩也不是拘泥之人,且看李建兰趴在椅背上,很是虚弱的样子,哪里还有心思做饭?便不再坚持,把兔子给了李文才。
李建兰确实很累,这一整日的经历,将她所有的力气都耗尽了。此时她全身都累到麻木了,仿佛飘忽的灵魂已游离在这具身体之外。
一双大手忽然落在她的双肩上。
“媳妇儿,累了吧……”他的声音如夜色般浮浮沉沉、缠缠绵绵,他使出的内力,透过温热的大手传入她体内,令她的心颤了颤,不自在地将身子扭了扭,他的双手却握紧了她的双肩,“别动,我帮你按一按。”
说着双手开始缓缓按捏。
李建兰挣了挣,没挣脱,便也半推半就地由他了。他的力道拿捏得很到位,不轻不重,且是针对性地按捏穴位,她感到舒服极了。
四下里十分安静,虫鸣声声,秋风习习,时不时响起几声狗吠,她鼻间嗅着乡下特有的泥土与牛粪混合的味道,只觉得心里十分的安宁,半闭着眼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
“媳妇儿……”文智轩低声唤她,她模糊地应了一声。
“媳妇儿,你还生我的气吗?”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小心。
李建兰突然从梦中惊醒般,猛地抬起头,坐直了身子,虽没说话,可冷漠疏离的气息却从她身上散发,一股无形的墙将两夫妻隔绝了开去。
到底还是自己急了些。
文智轩暗暗懊恼,感应了下,那天鹰帮的人果然信守诺言,在他夫妻俩单独在一起时,主动退离数丈以外,便忙转移了话题,“你怀疑山羊不对劲?”
李建兰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站起,看向黑漆漆的门外,“嗯。你有没有发觉,它对天鹰帮之人特别的温顺、友好,对其他人却是野性难驯?”
“你是说,这山羊是天鹰帮驯养的?”
“是否他们驯养,眼下难说。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山羊是认得天鹰帮众人的。”
所以,每次天鹰帮一找它,它便乖乖跟他们走。
那山羊出现在李建兰面前,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山羊与天鹰帮有什么渊源?山羊每次出逃都往山上跑,它的家真的在山上?
这所有的一切都如重重迷雾,将真相掩藏。
文智轩想不通其中关节,便不再费心神,他满心满眼都只有吃尽了苦头的李建兰,“媳妇,别去想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
李建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倒会逃避问题!好在,我压根儿就没指望你这个鲁莽之人能想出一朵花儿来!”
文智轩搔搔头,“嘿嘿”傻笑两声,“媳妇,其实你可以喊我莽牛。村里人都这么喊我。”
“……”李建兰直接被气得无话可说,愤愤地转身坐回椅子上,察觉到文智轩走近,便竖起一只手阻止,“不用你按了,我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会儿。”
文智轩身形顿住,喉间似被塞入一把海沙,苦涩、酸痛难言。
媳妇儿没有再跟他吵闹,可对他采取了冷暴力。她可以跟他说话,可以当没事儿一般与他相处,可她却不会对他笑,不会对他撒娇,不会埋怨他,也不会对他关怀备至……这种当他陌生人的感觉,就好似她用千万斤钢铁注了一堵心墙,则他永远的被阻隔了在外……
李建兰可不管他心里如何想,她背着他趴在椅背上,闭着眼假寐。
秋风四起,夜凉如水。
夫妻俩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谁也没有说话,心中却都不好受。
过了良久,文智轩发出轻微的叹息声,正要抬脚走近她,从门外却怒气腾腾地闯进来一人。她身材矮胖,步子却放得飞快,一根点燃的松树枝。将她皱纹密布的脸照得分外清晰,脸上未干的泪痕也隐约可见。
她急匆匆地朝李建兰走近,却猛地把一块藏在手中的大石头,对着李建兰的头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