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才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你等着吧。”衙役走了。
她缓缓跌坐在床铺上,整个人都被无尽的失望与痛苦淹没。
她知道林初九的暗卫一直在她周围。所以她不相信,她已经被关了两日,文智轩会没得到消息。
可他竟然没来。
在这几日之前,她切菜切掉一点指甲,他都心疼,眼下她深陷囵圄,他却不闻不问。
这是为什么?!
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还是,身心全被那个女人占据了?
心,无可抑制地抽痛起来。
她上辈子暗恋一个有妇之夫,遇到文智轩以后,以为这辈子终于苦尽甘来觅得良人,可结果,还是被无情抛弃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
那些深情的话、甜蜜的时光、一起经历无数风雨的默契……都是假的么?
李文才夫妻随着衙役走入阴森恐怖的地牢。
蓬头垢脸的犯人或是怒吼或是悲鸣或是癫狂大笑,或是从牢里伸出满是污垢的手想拽住路过的他们……这所有的一切都将李文才几人吓得胆战心惊,远远避了开去,几乎是贴着另一面墙壁走。
他们无法想象,自己那聪慧、孝顺、善良的女儿,如若要在这儿常住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儿!
陈氏一面战战兢兢地走着,一面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都怪她无用,不能保护好女儿,让那女儿遭受这样的苦。
李文才也满腹的心酸,潘大人说,这一劫,女儿多半逃不开了。可女儿这一坐牢,这一生便毁了啊!这对于一位风华正茂的女子来说,真的是太残忍了!
两夫妻怀着万分悲痛的心情,随着衙役,来到关着李建兰的单独监牢中。
从昏暗的光线中,隐约可见李建兰悲伤的侧脸,陈氏不等衙役打开牢门便扑了过去,“兰儿……”
李建兰从沉思中回神,也扑了过去,“娘!”
母女俩隔着一道木栅栏,执手相望,泪眼婆娑。
衙役打开了牢门,说道,“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你们要说什么,请快点。”
“谢谢差爷。”李文才递过去一个小钱袋,“这儿几个钱,是给差爷们买酒吃的,还请不要嫌弃。”
衙役忙摆手,“不,不。文夫人是个女中巾帼,她如今出了事,我等力微,帮不上忙,正心中有愧,又怎能再要赏钱?再者,陈大陈二与我等又是同僚,使不得,使不得!”
“差爷……”
“李老爷,您抓紧时间与女儿聚聚吧。”衙役推开他的手,快步往外走了。
李文才怔愣了片刻,才搔搔头,“这衙役真是地道。”
李建兰拉着陈氏在床铺上坐下,陈氏摸着她瘦削、苍白的脸,心疼极了,“连日大雨,消息早上才传回村里。乡亲、们以讹传讹,说什么话的都有,让人分不清真假。你奶急疯了,急忙撵我和你爹过来探个究竟……没想到,竟是真的!娘什么都没为你准备,我……”
想着女儿遭的罪,陈氏难过得恨不得以身相待。
李建兰牵强地解释,“娘,我没事。”
可谁都知道,她摊上的事儿,大着呢!
三人默然相对,无言。
半晌,李建兰才打起精神,招手让许凤把两个弟弟抱进去,“这两个小家伙,可把我给想死了!”
许凤却站着没动,有些尴尬地望向陈氏。
陈氏神色也有些不自然,“那个……兰儿,你弟弟他们还小,这牢里阴暗潮湿的,我怕他们害怕,所以,还是不要让他们进来的好。”
李建兰一愣,随之反应过来,“娘,你是怕我把霉气过给他们吧?”
陈氏脸色一下子涨红了,“兰儿,你听我说……”
李建兰勉强笑了笑,“娘,您放心,我不会怪您的,如果真的对弟弟有好处,规避一下又有何不可?只是,如果真要忌讳,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弟弟带进来。”
“是娘疏忽了。”陈氏为李建兰识大体而感到欣慰的同时,更是心痛难言。发颤的双手,抚上她的脸,哽咽道,“我的儿啊,你这一生……可怎么办才好啊!我也活了半辈子了,生了你这么个出色的女儿,我也算没白活,能不能跟潘大人说说,让我来顶替你啊!”
……
李文才夫妻在李建兰面前伤心欲绝地哭上一阵,便被衙役请走了。
接下来,陆续有人来看她。
李春花抱着孩子;
白马村的里长和提着一一大堆吃食的乡亲、们;
文智山和赵影带着旺财……
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来表达他们悲痛却无力的心情,唯独不见文智轩。
都说患难见真情,在她落魄之时,肯来看她的,一定是真心对她的。
李建兰很感动。
可一想起文智轩,她的心就痛得尖锐。
甜言蜜语还犹言在耳,可那人却转眼弃她如屐敝,所以的恩情,什么海誓山盟转眼成空。
什么情什么爱,统统都是虚的,唯有亲情,才最经得起考验。毕竟,这世界上,能无条件爱着自己的,只有父母。
可惜,她还未来得及为父母做些什么。
思及此,她又好想仰天长啸,怒吼这天地的不公。她明明已经很努力,明明幸福就在眼前,可为何会有那么多的磨难,将她一次又一次的打回原形?
真的好不甘心!
而明日便要开堂审理她这个案子了。
怎么办?
她蹲在角落里,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忽然,一双精致的绣花鞋移到她跟前。而后,一道充满讥诮的女声便在她头顶响起。
“怎么样?被人抛弃、被人陷害的滋味,如何?”
李建兰猛地抬头,便看见温婉那张写满了得意与张扬的脸。
有个蒙着脸的黑衣人用钥匙打开了牢门,她闲庭若步般走入进来,缓缓踱到李建兰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你想知道,你男人为何没来找你吗?”
李建兰怔了怔,摇头,“不想。”瞧温婉这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真相对她而言,必定是残忍的,她才不想知道。
说她自欺欺人也罢,说她不敢面对现实也好,总之,现在,她不想听到文智轩的任何消息。
温婉讶异挑眉,“哦?难道你也学你男人绝情绝义?那我是不是该恭喜你,脱离了苦海?”
绝情绝义的人,心中无爱,自然也没有什么痛苦。
可惜,她李建兰做不到!
心脏骤然缩紧,李建兰身形颤了颤,她做个深呼吸,冷声问温婉,“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