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称呼,令林初九满腔的情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取之而代的是挫败与失落之感。咬牙切齿地低吼,“不许叫我‘大人’!”
李建兰装作迷糊地眨眨眼,小心翼翼,“那‘小九爷’?”
林初九紧盯着她不语,可逐渐急促的呼吸,表明他生气了。
李建兰诚惶诚恐,“小九爷?林世子?林侍郎?”
林初九简直要气疯!
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他对她有意思,就不相信她毫无所觉!是逃避,还是……忽然瞧见她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促狭,顿时明白,又被她捉弄了!
便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也松开了握住她双肩的手。
他永远都无法真的生她的气,有的是一再的妥协与无可奈何!
赵影瞧着满脸落寞的林初九,不禁有些同情他。
他身穿褐色缎绣花卉纹袍,面容俊美无双,仿佛从画中走来的一位美男子,浑身透着上位者该有的霸气与贵气,气势逼人。她瞧着都有种怦然心动之感,就连一旁的小丫鬟也都满脸通红,时不时偷看的双眸里,满是春花朵朵。
这样一个集富贵与权势于一身的美男子,栽在一名农妇手中,真是太没天理,光想想就让人憋屈得很啊!
便忍不住替他说话,“李建兰,你说你也真是的,你跟他处朋友这么久了,就喊一声‘初九’、‘阿九’又怎么了?少你一块肉了?”
初九、阿九……
李建兰嘴角抽搐,这称呼要不要太亲密了?还处朋友,这姑娘到底懂不懂“处朋友”的真正含义?“处朋友”指的是相亲好吧?
可一旁的林初九却对她的话深以为然,还竖起了大拇指,“还是赵姑娘有情有义,哪像某些人……”
话只说一半,尾音显得意味深长,斜着双眼瞧李建兰。
李建兰哭笑不得,赵影有情有义,她就无情无义了是吧?也行吧,这个锅她背了。
便双手作揖,冲他赔罪,“对不起了,小九爷,我以后再也不喊你‘大人’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林初九没接话,深深注视着她苍白的小脸,眼眸里风起云涌。
李建兰不禁有些脸红,小声道,“我没事了,可以起轿走了吗?”
“不,原地休息半个时辰。”林初九说着,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身走了。
赵影注视着他俊逸的背影,语气带着几分艳羡、几分妒忌,“啧啧,我说李建兰,你到底有什么法术,令这些男子全都对你如此的死心塌地?”
李建兰抬眼看了看她,严肃地道,“你可不要乱说,这些话传了出去,等以后他娶妻了,会很尴尬的。”
赵影淡淡地撇了她一眼,“难懂你就不怕,他一直不娶妻?”
“他娶不娶是他的自由,这与我有何关系?”
好吧。
赵影有些无趣地摸了摸鼻头,转了话题,“那我可不可先回农庄?密道什么的,我实在不稀罕去探。”
“实际上,我也不想你来。你自小在那片山脉长大,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见过?你留在农庄里,好歹能帮我看住那一帮人和人猿。可事实上,是你被林初九说动,主动跟来的,不是吗?”
赵影便不再说话,默默地喝酒。
她能说,她之所以来,是因为文智轩吗?
她知道,李建兰对自己这么好,她还肖想她的丈夫,这样很不道德。可人就是这样,越得不到的越是最好,她无法控制不去想他。
即便知道他现在很渣,她也还是渴望见一见她。甚至在想,他有了新欢,不要李建兰了,她是不是也可以趁虚而入,把他的新欢赶走,自己重新赢得他的欢心……
赵影一面喝酒,一面苦涩摇摇头,暗骂自己黑心肝。
套用一句白马村的村民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无得救咯,无得救咯!”她赵影从见那人的第一眼开始,便病入膏肓,从此医石无效。
李建兰瞧她喝酒像喝开水似的,便蹙眉道,“你能不能别喝那么多酒?跟酒鬼似的。看以后谁敢要你?”
“你能不能别管我?”
赵影说出的话很冲。
可真正的心里话是: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我竟爱上这世上唯一无条件对我好之人的丈夫,我罪孽深重,我会更加痛苦!
可她不知,她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是有些伤人。
李建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正想说话,却听见外面传来“砰”地一声,而后一个人滑摔到轿门前。透过门帘,瞧见是林初九的暗卫。
略有醉意的赵影瞬间就酒醒了大半,抓起剑,对李建兰说道,“你呆在轿子里别动,我出去看看。”
李建兰也知此时的自己是个累赘,便点点头,“你要小心点。”
然而,赵影才走到轿门口,愣了愣,竟又往后一步步倒退。
李建兰倏地站起,下意识地掏出暗器。女婢小翠伸出手护在李建兰跟前。
就在这紧张时刻,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他直接绕过赵影,大步朝李建兰走去。
一段时日没见,他的身形似乎异常的高大、伟岸,双眸深邃有神,给人很强烈的安全感。
可惜,这份安全感,却不是给她。
李建兰的心尖锐地痛了起来,冷声道,“你来这儿干什么?出去!”
她凶起来的样子,颇有当家主母的威严。
文智轩不语,去抓她的手,“跟我走!”
李建兰愣了愣,他温热的大手便握住了她的。
小手冰冷润滑,带来久违的心动。
李建兰却如被烫着了似的猛地甩开他的手,“放手!”
他的手却像钳子紧紧包裹着她的,她根本就挣脱不开。气急之下,她禁不住讥诮冷笑,“跟你走?去看你与新欢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呢,还是跟你去签和离书?前一个原因,请恕我不奉陪,后一个嘛……老娘也懒得跟你走一趟,你直接把和离书带来便是。”
她果然都知道了。
她的眉宇间满是冷意,双眸也似浸了冰,嘴角向下弯起一个厌恶憎恨的弧度……呵,他都忘了,她是最爱吃醋的。传言都成了那样,她不气才怪。
见她如此大的反应,文智轩心窝子暖洋洋的。面上便不自觉就带上了笑,“那大山深处极其危险,我不准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