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从未见穆清歌对他露出这般受伤的神色，顾子衿看着心中忽然一紧，开始怀疑莫非是自己的话语说的太过了。
于是顿了顿，换了个说法道：“本王的意思是感情之事不能强求，既然如今我已心系柳儿，你也就不要再做过多的纠缠了。”
纠缠……
穆清歌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来，心知再留下来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便落寞的退了出去。
动作利落而顺从，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好在她了解顾子衿的为人，没有成亲之前，他是决计不会碰柳絮的，所以离开的很是安心。
可落在顾子衿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看着穆清歌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着，只觉得她温顺下来的样子，叫他心中无端堵得慌。
且她不是在乎他嘛，走的怎么这么干脆。
想着，心里愈发的堵。
“哼，都不见人影了，还看！”一旁，柳絮不高兴的别过脸去。
“别气。”
闻言，顾子衿忙浅浅的露出一个笑，转过头跟柳絮说起话，可是余光却止不住的一直飘向穆清歌离去的方向。
而穆清歌并未感受到这样的注视，她沉默不语的从柳絮的院子出去，一时思绪万千。
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既然没什么头绪，闲着又总是想这些忧心的事，索性转了一圈帮着穆清梵张罗着成亲的事去了。
这次的仪式并不盛大，只是将城主府白色的丧幡换成了喜庆的红绸，也当做是冲淡冲淡整个明月城的死气沉沉。
同穆清歌在皇陵时成亲的一样，这次依旧是将士们做了这门喜事的见证人，没有高朋满座，没有宾客盈门，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成了亲。
就在穆清梵同阿梨拜天地时，她竟有一种回到了皇陵的错觉，仿佛跪在地上对拜的人变成了自己，而对面的人则是对她眉目含笑的顾子衿。
两人每拜一下，脸上的笑意便更深一分。
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郑重其事的向她承诺，这辈子绝不负她。
最后，画面交织重合，重新回到了眼下，穆清梵正走完了所有的仪式紧张的牵着阿梨准备往洞房走。
那个时候，因盖着盖头，顾子衿何尝不是像哥哥这样怀揣着怜惜将她小心翼翼的扶回屋子。
这些，他都是记得的吧。
穆清歌抬眼望向另一头的顾子衿，可对方像是心有所感似的，亦抬眼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默默无言。
顾子衿目光深深的看着穆清歌，正打算走过来，却被柳絮一把扯住道：“子衿，你看人家两个人多好，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顾子衿刚要回答，但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于是‘快了’这两个字生生被卡在喉头，顾子衿将回答换成了，“再等等吧。”
“可是子衿，我们年纪也不小了，谈婚论嫁也是正常，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柳絮今天明显是想要个确切的答案，并不被这模糊的回答搪塞过去。
到底什么时候……顾子衿愣住，这个问题，他竟从来没想过。
他只知道自己爱的是柳絮，也知道自己会娶她，但再具体的，他却从未去思考过，就好像他从未想过要娶她一般。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明明他这般爱柳絮，只要她想要的，他都会忍不住答应她，满足她。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住的提醒他，告诉他，要他娶柳絮，娶柳絮。
最后，整个人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竟带着宠溺应道：“那便下个月娶你过门如何。”
“下个月……不能再提前一些吗？”
柳絮似乎对这样的安排还是有些不满，毕竟她深知越早生米煮成熟饭越好，鬼知道哪天顾子衿会不会又将情蛊压制下去。
顾子衿温声解释道：“顾天煜如今还在地牢里关着，过了这么多天，皇上应该早就派出了前来营救的人，想来这两天该到明月城了，眼看又是一场恶战，实在是无暇顾及婚事。”
这话倒是真的，并不是借口。
而一旁，穆清歌刚穿过来来往往的将士走到顾子衿身旁，便听到了他说下个月娶柳絮的话。
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许久，才木然的上前问道：“你下个月真的要娶她？”
听到女子清冽的声音，顾子衿这才发现穆清歌已然站到了眼前，一瞬间，竟有些心虚。
柳絮看出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立马一把将顾子衿的胳膊抱到怀里道：“自然是真的，莫非还有假！”
穆清歌被柳絮这幸福的样子晃的疼了眼，却执拗的盯着顾子衿道：“子衿，我在问你。”
顾子衿皱了皱眉，就在犹豫的时候，猛地感受到柳絮的身体似乎在发抖，她在害怕。
她大概是在害怕自己不娶她吧，女儿家都是要些脸面的，这样想着，便沉沉的肯定了穆清歌的话,“不错，本王是决定下个月娶柳儿。”
“你就这般急迫，不能再等等吗？”穆清歌忍不住说道。
再等等，只有时间越久，她才越能找到解了情蛊的方法。
“等！穆清歌，你凭什么要我等，我可不想等我人老珠黄了还是没名没分的。”
不等顾子衿开口，柳絮在一旁率先反驳道。
穆清歌本不想跟柳絮争这些，可眼下她被打击的不轻，于是脸色沉下去道：“便是嫁了你就有名有分了吗，别忘了，我才是他先明媒正娶进门的夫人，你便是嫁给他也只能唤我一声姐姐，只能是个妾。”
“你！”
这几句，正中柳絮的痛处，眸子顿时猩红的跺了跺脚道：“你不说我还忘了，既然这样，子衿，你把她休了，然后以正妻的身份娶我过门。”
休了穆清歌……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顾子衿只感觉心猛地一揪，撕心裂肺般的疼。
努力不让别人看出异样，顾子衿沉声道：“柳儿，别闹。”
如果说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他要娶柳絮的话，那么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五脏六腑甚至发梢都在告诉他，不能休了穆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