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歌暂时就在王府住下了。
陶元城怒不可遏,一直不停的在找人。
最后这件事还惊动了皇上,于是整个皇城呼啦啦一下全部开始搜找穆清歌。
而穆府也为了做做样子派了些人去寻找。
听若这两日一直围在穆清梵身边。
虽然收到了小姐的信,可她还是不放心道:“公子,你说小姐是真的没事吗?顾王爷为什么会救走小姐?”
“你放心好了,小妹的字迹别人模仿不来的。”
相比听若,穆清梵倒是放心的多。
“哦。”
听若一脸忧心的站到一旁,看着听若这个样子,穆清梵再次安慰道:
“没事的,若真有事我只会比你更着急。”
声音好听而坚定,无端叫听若信服。
“嗯。”听若点了点头。
王府。
外界的纷乱似乎与穆清歌没什么关系。
她吃的好,住得好,还有梨儿时常来找她说话。
这日天气晴朗。
因昨夜吹了很大的风将乌云刮开雪才停了下来,可院子里雪也已经十分的厚了。
顾子衿从外边回来直接来到了穆清歌的院子,进屋后回了回暖才开口道:
“本王听说近日正好有流寇从北方过来,不如将由头推到他们身上。”
“流寇?”
北方的流寇多为马上的少数民族,一般不会南下,今年怎么突然来了。
“大雪的缘故,冻死了很多庄稼,北方收成不好,整个冬天都没有多少粮食,他们逼急了,就开始到处流窜。”
顾子衿端起丫鬟泡来的热茶喝了一口道。
“是嘛。”天灾人祸,最为惨烈。
“此事大多百姓还不知道,你也不用怕,总归还有朝廷顶着。”
“嗯。”穆清歌轻轻的笑了笑。
“所以本王只是从流寇那里赎回了你。”
顾子衿不动声色的将话圆回了最主要的问题上。
“是,民女感激不尽。”
穆清歌十分配合的福了福身。
再把送她回穆府的时间定到明日上午,顾子衿还有事就没多留便起身离开。
顾子衿离去后不多时,梨儿一脸幽怨的走了进来。
抱怨道:“子衿哥哥真小气,老是不带梨儿出门玩儿。”
“怎么,使小性子了啊。”穆清歌揉揉梨儿的头发道。
“穆姐姐,你说子衿哥哥是不是大魔头,整天就知道管我。”
“他那是关心你。”
穆清歌替顾子衿说着好话。
“关心我也不能太严厉啊。”
梨儿跺跺脚。
“有时候严厉是为你好,这证明你对他来说很重要。”
穆清歌循循善诱道。
“说起来,除了连隐哥哥,穆姐姐是我看到唯一一个可以近距离接触子衿哥哥的人呢,说不定穆姐姐对他来说也很重要。”
梨儿思绪跳跃,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说道。
“噗~”
穆清歌刚刚喝进去一口茶,听闻最后一句话不小心全都被雷的喷了出去。
“所以穆姐姐一定也要好好对他哦,千万不要伤了子衿哥哥,万一他又像小时候那样可就惨了。”
梨儿说着怕怕的拍了拍胸脯。
“他……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穆清歌有些好奇的问道。
“子衿哥哥啊,小时候比现在还要沉默寡言,一副谁也不爱搭理的样子。”
梨儿回想了一下道。
“是吗。”
皱了皱眉,穆清歌想,他的过去应该也是有故事的吧。
可是猛的又反应过来梨儿之前说的话,什么叫她对顾子衿很重要,什么叫她要好好对他?!
“咳咳。”
干咳两声,穆清歌解释道:“你别乱说,我同你家王爷清清白白。”
“为什么啊?难道穆姐姐不喜欢子衿哥哥?”
梨儿疑惑的抬起头。
“我没有不喜欢他。”
穆清歌叹一口气赶紧又接了句:“当然我也没有喜欢他,王爷天纵之资,早已有了最好的配偶之选,不是民女能肖想的。”
“那个配偶是谁?!本姑娘去会会她!”
梨儿袖子一挽,一副要为穆清歌找回场子的模样。
穆清歌忙将梨儿拉住,顿时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她总不能告诉她那个配偶就是她吧。
上一世梨儿并无所出顾子衿也只娶了她一人,不知多少羡煞多少女子。
如今这样一个身份的人却跑来撮合她和顾子衿,穆清歌觉得事情发展的有些疯狂。
忙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若两情相悦,总有一天会在一起的,顺其自然就好,顺其自然就好。”
梨儿听的云里雾里,但还是听话的坐了回去道:“算了,这些复杂的事我懒得想,不如咱们去玩儿点别的吧。”
见梨儿跳过这个话题,穆清歌也松了一口气。
由着她道:“你想玩儿什么?”
“堆雪人?”
“好。”
被兴奋的梨儿拖着出了门,两人选了个就近的地方开始动手。
其实这里头穆清歌什么也没做,就是给梨儿递递铲子找找东西做眼睛什么的。
倒是梨儿,十分乐在其中。
过了许久,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总算堆好。
虽然卖相不尽人意,但梨儿还是特别喜欢。
怕她在外边待久了生病,穆清歌便带着梨儿回了屋内。
晚上的时候,梨儿脸蛋红扑扑的跟穆清歌道了别。
明日就要离开,穆清歌躺在床上还有些不舍这样平淡的日子。
自己当年何尝不像梨儿这般天真烂漫,可最后却因陶元城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堪堪入睡,院子外却响起一阵阵嘈杂的脚步声。
紧接着,有人敲门。
穆清歌睡得极浅,听见声音立时清醒过来。
一个翻身爬起来问道:“谁?”
“是本王。”
声音沉沉,似乎带着不悦。
穆清歌披好衣服打开门,就看到男子欣长的背影。
月光拉长了男子的影子,温润的月色使他浑身显得分外朦胧。
“王爷找民女有什么事吗?”
“你下午带着梨儿做了什么?!”
“嗯?”
“本王问你下午带着梨儿做了什么!”
顾子衿有些烦躁的重复了一遍。
“没做什么啊。”穆清歌摸不着头脑。
“那为何下人说她从你这里回去就开始高烧不断?!”
“高烧。”穆清歌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下午的时候民女倒是同梨儿姑娘堆了个雪人,不知是不是因此受了风寒。”
“堆雪人!”
顾子衿温怒道:“你不知道她碰不得这些吗?!平日里就算玩会儿都要连隐时时以内力护着才可以的!”
“只是堆一个雪人而已,哪里有那么娇贵。”
穆清歌有些无言,纵然有个头疼脑热也是正常的啊,怎么搞得像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梨儿天生体寒,稍有不慎便不能生育你可知?”
顾子衿面上没有丝毫温度,只冷着眼看着穆清歌。
不知为何。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的那一瞬,穆清歌突然明白,不管怎么救自己,她于他来说不过是个外人。
他心里头最重要的依旧是梨儿,他大半夜的过来敲门,是为了斥责她让梨儿生了病。
心下恍然,穆清歌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只觉得有些难以呼吸,强忍着情绪关切的问道:“是民女失误,请问梨儿姑娘这会儿没事了吗?”
“好在发现的早,已经退了烧这会儿刚睡下。”
顾子衿说罢低沉道:“以后不要跟梨儿走的太近,她跟你不一样。”
他这是怕她把他的梨儿带坏,还是怕梨儿又被她带的受损。
是啊,她跟她不一样。
梨儿是被捧在手心娇滴滴的贵小姐,而她穆清歌不过是一个被邑都唾弃的破落户的女儿罢了。
二者,怎么可能一样呢。
穆清歌苦笑一下:“是,民女知道了。”
顾子衿眸光闪了闪,月光下,女子的身板明明那么弱不禁风。
可却无端让他觉得这小小的身躯异常的强大。
穆清歌,从来都是一个不轻易把自己软弱的一面露出来的女子。
顾子衿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表达错意思叫穆清歌误会了什么。
正想解释一番,却听穆清歌下了逐客令道:
“夜深了,王爷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民女就离开,保证再也不会靠近梨儿姑娘。”
“你……”
“王爷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
“那王爷请回吧。”
顾子衿欲言又止,最后到底是抬脚离去。
忽而,背后再次响起女子清脆的声音道:
“还请王爷替民女给梨儿说声抱歉,民女并非有意使她受苦。”
“嗯。”
站在庭院中间,顾子衿并没有回头而是直接答到。
穆清歌亦不再开口,最后,砰的一声,门被关住,将两人隔绝开来。
第二日穆清歌起的极早。
她来的时候除了一身嫁衣别无他物,走的时候也轻轻松松没有任何负担。
今日是个阴天,衬的人的心情也不大明朗。
顾子衿并没亲自相送,穆清歌上了马车时,只有连隐赶了过来。
“穆姑娘,我家王爷是怕梨儿姑娘病情有所反复,今日就不便送穆姑娘回府了,不过你放心,我连隐定会把你安然送回去的。”
连隐拍拍胸脯保证道。
穆清歌此前听闻过梨儿说连隐曾夸赞过她,现下再看连隐,不由觉的有些别扭。
忙将车帘放下道:“有劳。”
欢快的马蹄声响起,车轮压着积雪咯吱咯吱作响。
大街上人们交谈呼吸都有白气喝出,商贩不停地叫卖着。
一路回到穆府,穆清梵和听若见了穆清歌完好无损的十分激动。
这个条巨大的消息不胫而走。
没过多久整个邑都都知道穆清歌已经被安然的送回了穆府的事。
听到消息,最坐不住的便是陶元城。
他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到穆府,果然看到穆清歌正若无其事的坐在房内。
穆清梵因要好好感谢顾子衿,带了些礼品亲自上门去了。
如今陶元城过来,穆清梵却不在府里。
穆清歌不由得警惕道:“陶大人,别来无恙。”
她倒是没料到他会来的这么快。
“穆清歌,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说,是不是你故意计划好被别人劫走让本大人丢脸的!”
陶元城脸色阴沉,恶狠狠的问道。
“陶大人可不要乱说。”
穆清歌清冷的别开视线,吩咐听若道:“去,给大人沏杯茶来。”
“是。”
听若说着行了个礼下去了。
穆清歌继续不紧不慢道:
“大人也不想想,民女若真设计自己把自己劫走,那民女就不会再回来了,毕竟虽然没过门,婚约却还没废掉不是。”
“不是你还能有谁?”
陶元城丝毫听不进去穆清歌的话,他咬牙切齿的一把抓住穆清歌的脖子道:“你最好快些把实话说出来,否则别怪本大人绝情!”
穆清歌只觉得呼吸一窒,皱起眉头困难的开口道:
“陶元城,如今你沦落到只会在一个女子面前耍威风了吗,我要是有那个本事早就同你解除了婚约,还会这般跟你耗着?!”
“但凡那天你足够重视多派几个人在花轿周围,我就不会那般容易的就被劫走,你不问问我有没有被吓到有没有受伤反而急着往我身上泼脏水。”
“陶元城,我也是人,也会难过,也会伤心,你何至于这么对我。”
她每说一个字,陶元城的手就紧一分。
穆清歌已经完全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只觉得眼冒金星,胸腔都快要爆开。
到最后,忽然感觉轻飘飘的,仿若整个人都不属于自己了般软绵绵,连勾勾手指都做不到。
可脑袋却无比的清醒。
她仿佛沉浸到自己的世界。
只能看看陶元城凶神恶煞的将嘴巴一开一合的说着什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仿佛又看到了很久以前,周边的附属国给天齐进贡了一只特别威风凛凛的狮子,文武百官都被邀去观赏。
她抓着他的手怕怕的躲在他身后露出一颗头道:“那只狮子好可怜,它会咬人吗?”
“不会。”
男子温润如玉,笑着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要把它抓起来?”
“可能……是因为大家喜欢它吧。”
“阿城也喜欢?”
“嗯。”
“那清歌愿意为了阿城做一只狮子。”
“做狮子可是要被关进笼子里的。”
“那……阿城可不可以每天多陪陪我,假如阿城可以多陪陪我,清歌也是愿意的。”
原来,她那个时候便学会了为爱画地为牢。
可到头来终究只是她自作多情,难为了自己,也难为了别人。
眼角一滴晶莹的泪滴滑落。
她此生,都不会再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