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穆清歌一直在王府养伤,令人欣慰的是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结痂。
就是有时候会痒的让人忍不住想去挠,端是折磨人,痛苦的很。
因为怕把刚长好的伤口扯开,她也就没急着要回穆府。
期间张神医来给她新开了几服药,不过每次开完就匆匆的走了,根本就不多留。
穆清歌自然也不会想要跟她说什么,这样倒是干净利落,省了她不少力气。
这天,到了正月十五。
穆清梵带着听若到了王府,一大群人聚在一起,热闹非凡。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宫里摆了宴给顾子衿递来了请柬。
他不好驳皇上的面子,只能前去赴宴,便不能留在王府了。
穆清歌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所谓的节日,其实也就是个说法,两人天天朝夕相对,不比这节日差了去。
几日的相处,让阿梨同穆清梵也熟络起来。
她最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一边听穆清梵讲着外边稀奇古怪又有意思的故事,在穆清梵栩栩如生的描绘下,她仿佛都能身临其境。
听若端着药走到床边端给穆清歌,叹一口气埋怨道:“公子现在一颗心都被阿梨姑娘勾走,也不管小姐的死活了。”
穆清歌接过药碗淡淡一笑,“哥哥要老是围着我我才着急呢。”
“小姐。”听若忽然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绞了绞衣袖才小声道:“你跟公子,都很喜欢阿梨姑娘是吗?”
“嗯,挺好的,怎么了?”穆清歌喝下一勺药问道。
“没…没…”听若有些失落的摇摇头,失魂落魄的站在一旁。
这丫头,怎么今天怪怪的,穆清歌琢磨一下,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莫非你跟阿梨起冲突了?”
“没有。”听若连忙摆手否认,情绪低落道:“奴婢是怕你们都觉得阿梨好,两相对比,就嫌弃奴婢笨手笨脚的。”
“一天尽胡思乱想。”穆清歌伸出一只胳膊拉着听若坐下,“我们不会嫌弃你的。”
这几日顾子衿天天陪着她,穆清梵天天陪着阿梨,倒确实冷落听若了,小丫头心里失落,也是可以理解的。
听若闻言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小姐,奴婢知道了。”
其实以她的身份,本不该说那种话的,毕竟她同人家阿梨姑娘身份不一样,根本就没有可比性的。
正说着,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听若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关切道:“哎呀,怎的说起了这些,小姐您赶快把药喝了吧,不然待会儿凉了。”
“嗯。”穆清歌应了一声,直接将药对准嘴里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蔓延开来,她忙拿过一颗蜜饯喂进嘴里才好受一些。
“穆姐姐,你看。”
阿梨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先前那阵笑声正是她发出的。
只见她手里举着个精致的花灯,爱不释手道:“是梵哥哥买来给我的呢。”
自熟悉以后,她就不再生硬的叫穆清梵全名了。
“真好看。”穆清歌夸赞道。
得了夸赞,阿梨心满意足,笑眯眯的将花灯抱在怀里。
末了小脸一垮,又有些遗憾,“只可惜我不能去河里放。”
阿梨不能出府,这点她早便知道。
想了想,穆清歌建议道:“你可以去后院里的池塘放,那片池塘那么大,花灯放进去一定很漂亮。”
“对啊。”阿梨眼睛一亮,“还是穆姐姐聪明。”
说完就欢天喜地的跑出去了。
听若接过穆清歌手里的药碗,咬了咬唇,但终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退了出去。
穆清歌望着听若的背影若有所思,半晌,摇了摇头,或许是她庸人自扰了。
今日外边天气晴的极好,她靠坐在床头,将连隐叫进来道:“我想见一个人。”
“姑娘是说李妍儿吧。”连隐恭敬道。
他已经被王爷吩咐过了,从今往后跟着穆清歌保护她的安全。
也就是说,现在他的主子是穆清歌,自然得恭敬一些。
“嗯,今天十五,正是团圆的日子呢。”穆清歌语调平静,话却意有所指。
“那好,属下这就去把人带过来。”连隐说完,立马有了出去。
不多时,李妍儿就被带到了房里。
此时她的头发散乱,浑身脏兮兮的,丝毫也看不出是当初耀武扬威的嫡小姐。
她跪在地上,眼神中透着怨恨道:“穆清歌,你杀了我吧。”
“杀,自然是要杀的。”穆清歌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清淡道。
自己这身上满满当当的伤口尽是出自她之手,若不是顾子衿到的及时,她也早已成为了一缕亡魂。
这样的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放过她。
“那你就赶紧动手啊,如今这么婆婆妈妈的干什么,落到你手里我认栽,穆清歌,你最好别给我机会翻身!”李妍儿吼道,眼睛血红。
“不急。”穆清歌悠然的看过去,从一旁拿出一把匕首扔到李妍儿脚边,“不如你也来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你……”李妍儿脸上闪过一丝恐慌。
她想激怒穆清歌,就是为了叫她给自己来一个痛快的,谁知穆清歌根本就不上当。
“怎么,怕了?你当日对我下手的时候不是胆子大的很。”穆清歌眸色深深。
“怕?我怕什么!”李妍儿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从我决定跟张神医回邑都,便早已将生日置之度外了。”
“难得你这般视死如归。”穆清歌弯起嘴角,“趁着今日,你正好可以跟你姐姐她们团聚了。”
“穆清歌,你不得好死!”说到这里,李妍儿像是忽然被触到逆鳞了一般。
若不是她哄骗自己写信给姐姐,姐姐和爹爹怎么会死的那般悲凉。
李妍儿红了眼眶,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们落得那样的结局,皆是因为包藏了祸心,死有余辜罢了。”穆清歌也不恼,泰然自若的看了过去,“你亦是一样。”
“死有余辜?哈哈哈哈…”李妍儿忽然仰起头狂笑起来,“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听你的话啊!”
笑够了,又瘫在地上哭了起来,“姐姐不会原谅我的,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她。”
穆清歌冷眼看着在地上哭的一塌糊涂的李妍儿,内心没有任何波澜,她的同情心,向来不会乱用。
“连隐,端杯茶来。”
末了,她沉沉的吩咐道。
“是。”连隐答着,忙转身从桌上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穆清歌看也不看,伸出手指往茶杯中一点,将一直匿于指甲中的白色粉末溶了进去,“给她喝了。”
千刀万剐的事,她都嫌懒得动手,这药粉便是当初给陶元城吃下的那种,今日放够了分量,再不会是疼一夜便能过去的。
这药粉会让她疼到死。
李妍儿早已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任由连隐掰开她的嘴将茶灌了下去。
“也好,也好,我终于可以亲自去向姐姐赔罪去了,哪怕她不会原谅。”喝完茶,李妍儿解脱般的兀自说着,此时她整个人都有些痴痴的,眼神里泛着死气。
渐渐的,药效开始发作。
蚀骨的疼从五脏六腑传来,李妍儿忍不住痛苦的叫出了声。
真的好疼啊,似钻心刺骨,又似掏骨剥皮,这种疼像是要把人吞噬一般。
李妍儿在地上翻滚着,好像这样做就就能减轻一点痛楚。
“穆清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贱人,等着吧,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妍儿声嘶力竭的大骂着,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惨叫声。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响亮的骂声逐渐弱了下去,转而只剩痛苦而虚弱的呻吟。
“求求你了,杀了我吧。”
“给我个痛快。”
李妍儿绝望无比,是穆清歌故意让她承受这样的绝望,她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每当她想自尽,连隐就会迅速的出来阻止她,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一刀一刀的割在我身上时,我便是你现在的想法。”穆清歌淡淡道。
她向来喜欢以牙还牙,这不过是叫她体验了一把当时自己的心情而已,这便受不了了吗,她可是足足承受了一天一夜呢。
心知穆清歌不会放过她,李妍儿也不再求饶。
到最后,已经连疼了呻吟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就扭曲的躺在地上,哼哧哼哧的大口呼吸着。
眼前越来越模糊,她觉得脑子有些混沌。
恍惚中,她好像闻到了一股槐花香,她记得这样熟悉的味道,那是…李欣儿身上的味道。
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她吃完糕点睡着了,姐姐便笨拙的挪过身子给她擦嘴上的碎屑。
那个时候她还很小,裹得肥肥胖胖的,老是步履蹒跚的晃着小小的身子跟在李欣儿的身后,不停的姐姐姐姐的叫着。
每当她这样叫,李欣儿总是会乐开花,特别大声的回一句:“哎~”
“姐姐…”李妍儿痛苦的蜷缩在地上,额头上浸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李妍儿悲哀的喃喃,若是能重来,她绝不会选择救林安启。
那么至少,她还有一个家。
呼吸渐渐微弱下去,直至一丝气息也不再有。
“姑娘,她已经死了。”
连隐过去在李妍儿的鼻前探了探道。
“随意拉出去找个地方埋了吧。”穆清歌再次望向窗外的阳光,忽然觉得有些刺目。
若是上一世,她可能还会心软放过李妍儿,可自重生之后,她只知道,若是有人想动她,那么她定要百倍奉还回去。
多余的善良只会害了自己。
连隐扛着李妍儿的尸体走了出去,穆清歌将目光放了很远,久久没有动弹。
末了,拿起一本书倚在床上看了起来。
这时听若从门外进来,“小姐,有位叫云胡的姑娘在外边说是要找你呢。”
“她倒是消息灵通,知道我在这里。”
穆清歌笑了笑,将方才因李妍儿的事而产生的凝重冲散一些,“快请进来吧。”
云胡那夜帮过她,所以她对她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不一会儿,听若就将云胡带了进来。
今日云胡穿了件大红色的衣裙,整个人更显娇媚。
“趁着陶大人进宫赴宴,这才有时间来找你说说话呢。”
刚进门,云胡便抱怨着,然后猛的看到穆清歌的脸,吓了一跳,“你这脸怎么回事?”
“你知道我在王府,还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穆清歌翻了一页书,并没有看云胡。
“我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哪儿能知晓的那么清楚。”云胡扭着细腰上前,调侃道:“啧啧啧,你这个伤疤,可委实有些丑。”
“云姑娘莫不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穆清歌将书一合,看了过去。
“自然不是。”云胡咯咯的笑起来,“昨儿个的时候,陶大人忽然来问我是不是在楚家钱庄存了五千两银票,我想着,这件事兴许是你做出来的吧。”
“咳,这个,确实是我。”穆清歌干咳一声有些尴尬,“我只是想……”
“打住。”云胡连忙制止道:“我并不想知道具体的,且这件事在他面前我也承了下来,你不会暴露的,放心吧。”
“多谢。”穆清歌感激道。
“谢什么,我说过了想跟你交个朋友,这些情你都记着,权当做我的诚意吧。”云胡坐到一边,冲着穆清歌丢过去两个媚眼。
这个女子,那种媚态是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并不是有意而为之,简直就是一个让男人疯狂的尤物。
也幸得她是女子才能在这样的媚眼下把持住,看来陶元城还真是艳福不浅。
“陶大人一定待你不错吧。”穆清歌想着,便问了出来。
云胡闻言娇笑起来,“不错?你怕是想多了,他一直对我是冷眼相待,除了泄欲,便没旁的了。”
床笫之欢就被这么说了出来,穆清歌略微不自然一下,接着道:“以你的魅力,不至于这样吧。”
“什么不至于。”云胡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他从未把我放到眼里过,大抵心里惦记的依旧是你。”
“他惦记的只有他自己。”穆清歌淡淡的反驳出声。
“或者也惦记已经死去的李欣儿。”云胡说这话的时候很轻松,可穆清歌还是看出了她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落寞。
“说起这个,有一件事你可知道,他一直在查李欣儿在茶楼与男子苟且的这件事,想来是想找出什么证据好还李欣儿一个清白,你确定你可做的干净?”云胡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