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我提着竹笼走到她身边,张口唤了她后,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小玉。”张婶笑盈盈的抬头看着我,“又去扯猪草啊?时间还早,坐着歇会儿吧。”
我连忙放下竹笼坐在张婶身边,佯装跟她拉着家常,“婶子,翠儿嫁人也有好几个月了吧?”
“是啊,都快半年了。”一提起女儿,张婶连眉梢都带着笑意,“翠儿怀上身孕好几个月了,这不,我在替我那外孙做老虎鞋呢。”
看着她手里那只可爱的小老虎鞋,再一想我腹中的孩子,我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把似的生生的疼。
我命薄如纸,而我的孩子也投错了胎,跟我一样福薄命薄,还未出生便被他亲娘算计着如何打掉。
我生生的将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脸上堆满笑说:“婶子,有你这样的娘,翠儿真幸福。”
张婶停下手中的针线,抬头满是爱怜的看了一眼我,深深的叹了口气说:“小玉,你和翠儿同年,婶子总觉得你身世凄苦可怜,不知道你那狠心的娘当时舍弃你时是怎样的心情?”
我心里一酸,刚刚被憋回去的眼泪一下子又蓄满了眼眶,我努力的咬着嘴唇再将它憋回去。
“婶子,要做娘的人是很幸福的,我好羡慕翠儿。你说有没有一种草药吃了就能让人怀上孩子?”
“呵呵,你这个傻姑娘。”张婶笑着用手戳着我的额头,“怀上孩子是靠男人和女人的,没有男人参与,吃什么草药也是枉然。”
“哦。”我装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假装随意的说:“怀孩子草药帮不上忙,我听说如果不要孩子就可以用草药解决。”
“对呀,收集些夹竹桃粉喝下去,用不了一时三刻,那胎儿便被打下来了。”张婶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咂着嘴说:“我前些年见人这么打过胎儿,那疼的可叫一个要命。”
我长吁了一口气,装傻绕了这么大一个圈,终于套到了我想要知道的话。
“婶子,你先忙,我去扯猪草了。”我急忙提上竹笼。
“快去吧,要是回来晚了,做饭晚了,你那母老虎婆婆又该吼你了。”张婶向来知道我的处境。
我连忙提着竹笼急急的向后山走去,因为我知道在西沟后面山崖旁边有几棵夹竹桃树,我得赶紧去采花粉。
那花粉倒也好采,不一会儿功夫,我便收集了不少,用纸小心翼翼的包起来,藏进贴身的口袋里。
我真想当时就将那包花粉倒进嘴里,这样我的难题就能马上得到解决,可又唯恐那花粉的作用一时三刻发作,我连走都走不回去了。
更重要的是在内心深处对那个还未成形的孩子的不舍,想让他在我的身体里能多留一刻便是一刻,直到万不得已时,我再喝下这包花粉。
回到家,我将那包夹竹桃花粉悄悄压在竹席底下,犹豫着什么时候将它放进水里喝掉。
一夜无眠,我咬牙拿定主意,这件事再不能拖了。
吃完早饭,喂了鸡狗猪,我故意装着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对佟刘氏说:“娘,我今天身子不舒服,得去炕上躺着,如果午饭时起不来,麻烦娘让莹莹做。”
“你又想装病偷懒呀?亏你说得出口,莹莹现在怀着孕身子娇贵得很,你就是病着也得起来做饭。”佟刘氏白了我一眼。
我只怕我万一喝了夹竹桃粉后疼得厉害,连炕都下不了没法做饭,所以提前给佟刘氏打个招呼。
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的。既然这样,管他呢。
坐在炕上,我一手端着一碗水,一手从竹席底下摸出那包夹竹桃粉。
“哎呦!”忽然听到孟莹莹在院中摔倒了,紧接着便一声紧一声的呻吟起来。
我心里一惊,连忙将那包夹竹桃粉塞回竹席底下,急急忙忙的下炕去看她的情况。
“莹莹,你这是怎么啦?”佟刘氏和佟安飞快的跑过去,满是急切的问着。
“疼……疼……”孟莹莹的声音似乎都在颤抖。
“莹莹,你怎么啦?”看着她的脸色像纸一样煞白,我的心不由得一沉。
“疼,疼……”孟莹莹头上开始冒出冷汗,她喘着粗气,用手紧紧的捂着小腹,身子弯得如同一只虾一般。
“血!”我一眼看到她双腿之间的衬裤上已经红了一大片,吓得惊叫出声。
“快去叫郎中!”佟刘氏看见那鲜红的血,一下子急了。
“莹莹,你怎么样?”我从未见过她如此痛苦的模样,一下子又心疼又恐慌,紧紧的抓住她的手。
等郎中小跑着赶来时,躺在院中央的孟莹莹已经几乎要昏死过去,郎中急忙掐着她的人中。
过了好半天,孟莹莹才悠悠的醒来,她睁大双眼使出全身的力气问郎中,“我……我的孩子……”
郎中把了一下她的脉,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已经没有任何胎儿的脉象,看来在我来之前就已经流掉了。”
“为……为什么……”莹莹还没来得及哭便一下子又晕死过去。
佟刘氏像泄了气的球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作了什么孽?”
佟庆年也气得跺着脚连连叹气,“难道老天要惩罚我们佟家,让我们断子绝孙吗?”
“莹莹!”佟安抱着莹莹的头大声呼唤着,郎中在一边手忙脚乱的掐着人中。
而我吓得如同一座雕像一般,不知所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成这样?
过了老半天,莹莹终于悠悠的醒来。
一睁眼,她便歇斯底里的大哭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孩子呢?”
“先生,之前已经让你把过好几次脉,胎相一只很稳的,怎么突然之间孩子就没有了?”佟庆年一把抓住郎中的手,急切的想问他要个答案。
“我也很纳闷这个问题。”郎中低下头若有所思的说,“能否让我检查一下你们家娘子的吃食茶点,看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佟庆年急忙将郎中请到厨房,佟刘氏匆匆跟在后面,将莹莹平日的吃食茶点全拿出来请郎中过目。
郎中将所有的东西一一过目后,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那包用纸包着的金银花茶上。
他将那包金银花茶用鼻子嗅了又嗅,最后十分肯定的说:“问题就出现在这个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