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急火燎的做好了午饭端上桌,一边伺候着全家人吃饭,一边听着他们对我的数落。
我一声不吭,哪怕一丁点儿的不高兴也不敢表现出来,唯恐谁一个不高兴,一碗烫饭就劈头盖脸向我砸下来。
看着他们吃完饭,一个一个的都出去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剁好猪草拌着粮食一起喂了圈里那三头饿得嗷嗷直叫的黑猪,同时又赶紧喂了鸡鸭鹅。
然后这才盛了一碗已经凉了的饭坐在灶上赶忙吃了。
对于我来说,有口饭吃已经不错了,怎么还敢奢望和他们一家一起吃饭?既碍他们的眼,我自己也是万般的不自在。
家里没人的时候,便是我最轻松自在的时候,心里便没有了那些忐忑和惊恐。
吃完了午饭,我便坐在屋檐下纳鞋底。
心静下来时,我又想起姚清远在高粱地里对我说的那几句话。
他说如果他科举夺得名次,就离开这里去做官,到时候就……
他话未说完,就怎么样,我不知道,也许会把我从这个火坑里救出去吧。
也许那只是我异想天开的奢望而已,但我仍心心念念的盼望着姚清远能够实现这个梦想。
一想起他看我的眼神和从背后搂住我的感觉,心里的那只小鹿又开始到处乱跳起来。我慌忙放下针线,轻抚了一下发烫的脸颊。
今天下午遇到他,如同在我死水一潭的心中扔下一块巨石,激起无数波澜。
“小玉,过来帮我按一下肩。”一个男人的声音猛的从对面响起。
我吓了一跳,心一慌,手里的锥子一下子扎上手指头,瞬间冒出一颗鲜红的血珠,我急忙含在嘴里吮着。
我不用抬头都知道,那是佟家老大佟顺的声音,因为整个下午都只有我和他在家。
平常给他端饭、倒夜香、打洗脚水也就罢了,今天居然让我给他按肩,再怎么样,我也算是他的兄弟媳妇,难道他就没觉得这样不妥吗?被旁人看见算怎么回事儿?
“大哥,今天的猪草不够了,我得赶紧去扯一笼回来。”我慌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提起竹笼就大步往外走。
一直出了大门,拐了个弯儿,我才摆脱了背后那道像针一样的目光。
我情愿就这样在广阔的天地里到处游荡,也不愿意回那个一想起就让我头皮发麻的家。
扯了满满一笼猪草,我赶紧回家做晚饭,省得再做晚了还得挨打挨骂。
给一家人端上了晚饭,大嫂柳慧儿吃完了一抹嘴,撂下饭碗就准备起身回房睡觉,“今儿乏了,我就先睡了。”
婆婆听了把饭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瞪着她的背影说:“你先睡了,谁管佟顺?他可是你男人。”
柳慧儿头都没回说:“有什么可管的?吃完饭让小玉给他洗个脚,然后推到我屋里来就是了。”
说完,她就扭着腰进屋睡了。
婆婆气得把筷子往碗上一摔,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娘,不用生气,谁洗都一样。”佟顺一边扒拉着饭一边说。
看到接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我的心一个劲往下沉,看情况,今晚给大伯哥洗脚是逃不掉了。
这实在让我难堪,我并不是赚给人洗脚低贱,可我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弟媳妇,兄弟媳妇给大伯子哥洗脚,这算怎么回事儿?
这要传出去,还不得被人背后耻笑成什么样?
再说,我更害怕的是他那双看向我的眼神,简直像锋利的剑穿过我的皮肉看向我的骨头一般。
此时我多想佟利能替我说句话替我解了这个围。
“娘……”佟利果然开口了,我心中一喜。
“怎么?舍不得你媳妇?要不你替你哥洗?”婆婆白了她儿子一眼。
“不是不是,不就洗个脚吗,小玉,快去打水给大哥洗脚。”佟利尴尬的笑了笑,扭过头冲我吆喝了一声。
我头皮一麻,迟疑着站那没动。
“你是死人呀?听不见吗?不就给你大哥洗个脚吗?难不成还要了你的命?”婆婆刀子一般的眼神瞥向我。
我只好扭头去灶上烧水,在心里暗暗劝慰着自己,不就洗个脚吗?在这个家里什么样的委屈没受过?连昨晚那要了命的事都生生的扛了下来,还在乎什么?
打好了一盆温水端进堂屋,还好公公婆婆和佟利都在,在一家人面前,想来佟顺也不会太过分,不会说什么让我难堪的话。
我把心一横,硬着头皮替他脱了鞋袜,将那一双大脚放在温水里洗着,就像平时洗萝卜红薯一样。
“玉,你轻点儿,脚皮都要被你搓掉了。”佟顺的声音温柔得出奇。
那样的声音使我的汗毛和鸡皮疙瘩同时起了满身,我根本不敢抬头,头发丝儿都能感觉到那是怎样一种眼神。
佟利又不是傻子,他忍不住了,扔下筷子,一把拉起我,“走,跟我回房,你是我媳妇,只能伺候我。”他回头瞪了一眼他大哥,“你媳妇又没死,叫她给你洗去。”
“真是个贱货狐媚胚子,连洗个脚都想趁机勾引男人。”背后传来婆婆恶狠狠的声音。
大概她回头看到大儿子脸色不对,声音又立刻温和下来,“顺啊,娘知道你腿脚不好,整天闷在屋里烦闷得不行。
明天我让你爹叫郎中来替你针灸,再抓些中药吃吃,兴许你慢慢就好了。”
佟利抓着我的胳膊拉回厢房,“脱衣服上坑!”
他语气中带着愠怒,似乎被别人占了便宜心有不甘,急切的想讨回来一般。
“猪还没喂,我去……”我心里一抖,下意识的想逃避。
“喂什么喂?先把我喂饱再说。”佟利两只胳膊一使劲,我便被他按在炕沿儿上动弹不得。
“猪饿得直嚎,娘一会又来骂了。”我努力挣扎着想起来。
“快点,快去快回。”佟利不甘心的松开我,满眼的火苗,满脸的不耐烦。
此时公公婆婆也去睡了,我急忙来到灶上,飞快的将那些蒲公英煮成水凉着,然后去喂了猪。
我端着蒲公英水悄悄来到屋后茂密的石榴树下,在夜色和茂密的树叶的掩护之下,蹲在那里匆匆的洗着自己红肿的身体。
佟张氏婶子说的没错,蒲公英水确实有消炎消肿的作用,洗了后有一种清凉的感觉,顿时舒服了许多。
望着西厢房那盏昏暗的油灯,我心里暗暗叫苦着,今夜该怎么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