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接着酒劲,平时少语少语的邺城跟江婉婉讲了很多心里话,很多跟家人都未曾开口的话。江婉婉明白,他身上背负了家族太多的期望,很多情绪和感受都没办法和身边人交流,这难免让他变得越来越沉默。
“好了邺城,差不多了啊,你看你脸红的哈哈哈!”江婉婉第一次看见他喝酒,没想到他也是个喝酒上脸的人。
“好什么!这才刚开始呢!你是不是倒酒了,怎么喝的比我还快,来,再开两罐!”邺城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喝酒也不能输给一个小女生。
“好好好,小人给少爷斟酒,少爷请吧!”江婉婉倒是很配合。
邺城抬起易拉罐就往喉咙倒,却因为倒得太急,呛到了自己咳嗽不止。一阵苦涩涌上喉头,邺城突然感觉很委屈,觥筹交错间,邺城恍恍惚惚回忆起了自己心底永远的痛,一场平时觉得深埋心底不会主动触及的事故。
“邺城你杂啦?怎么还哭起来了,醒醒醒醒!”江婉婉看他眼角有泪水缓缓流下,表情痛苦,像是着了魔症。
只见他呜呜咽咽直哭了半响才停下,人在悲伤痛哭的时候,。邺城很费力地吐出一个我字又停下了。
“我…我想起琳子我就难过…”说完这句他又低头哀嚎两声,江婉婉递过手纸,他擦了擦才又抬起头。
“如果不是我赌气故意骂她走,她就不会…开那么快…那么晚了还开车去阳明山,那里晚上都是大货车…她那么柔弱的一个女生,怎么禁得住…”邺城几乎是崩溃地抱住自己的腿坐在地上,埋着头又哭起来。
江婉婉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手足无措,只好轻轻拍拍邺城的背,向安抚一个被欺负的小男孩,没想到他哭的更凶了。
“好了好了,乖,不哭不哭,有什么事情好好说,说出来就好了,好不好啊?”江婉婉放低语气,温柔地安慰他。
邺城坐起来靠在墙上,拿起啤酒又干了一罐。“琳子是我前女友,我…很爱她。那天他到我公司找我,我当时忙着开会让她到楼下等我。结果那天我加班到很晚,期间她来找我但是没等她说话我就把她赶了出去,还当着同事的面大吵一架。结果她扔下饭盒就跑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她是来送宵夜给我的。看见饭盒我就后悔了,但是想着等做完工作再回去道歉,结果很快就接到交警的电话…”
邺城很快恢复了冷静,这让江婉婉很惊讶,他的情绪控制能力太出色了,即便是在醉酒的情况下。
“所以她是出车祸离开的?”江婉婉试图提问。
“是…是我害了她。”邺城脸上波澜不惊。
“那个大车司机也太可恶看,开车怎么不看着路慢一点呢!”江婉婉感到惋惜。
“超速,琳子全程140的时速通过,又闯红灯,所以…是她的全责。”说完邺城又闷头喝了一口。
“这样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啊。”江婉婉接不下去,只能这样安慰他。
邺城慢慢站起来,看着窗外深深呼口气。然后又自顾自笑了起来。
“你这人,怎么又笑起来了,你不会生病了吧?”江婉婉有些跟不上他的心路历程。
“没想到,把心里的事情说出来,是这么痛快的事情。”邺城注视着远方,喉头凝结的苦涩随着呼吸慢慢消散,脸上的红晕也消失了,看起来他已经自动醒酒了。
“是啊,你从小到大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压在心里不能说,憋到现在憋地这么久,人也憋坏了。”江婉婉分析道。
“不错,从小父亲给我很高的目标,虽然很压抑,却不得不拼尽全力去实现,这样才能满足他,满足他接班人的要求。恐惧、犹豫、伤心是无法被接受的情绪,你只有不顾一切地去完成那些期望。”邺城没说一句话就喝一口酒,俨然成了一个大酒量。
“没说出心里话之前你一喝就醉,说出来后你马上就醒了,现在还咕咚咕咚往下灌。所以你看啊,心里还是不能装太多东西,有什么呢一定要跟自己信赖的人说才行,这样关心你的人才知道你的内心所想,你也能减轻很多压力啊。”江婉婉微笑看着他说。
“哈哈哈,还真被你说对了。心里有芥蒂,如鲠在喉,确实不如现在舒服。可是这天下之大,我们家族之大,又能有几个人懂我信任我呢?”邺城注定是孤独的,他的身家决定了他高处不胜寒。
“你还有我啊,可以跟我说啊。”江婉婉自然而然说出这话,没有察觉这在男生心里扬起来多大的风浪。
“婉婉你…你是值得我信任的人吗?”邺城勉强挤出一句,转过头努力掩饰自己的激动,他已经习惯不轻易向他人表露自己的情绪。
“我是啊,我觉得朋友就要互相帮助、互相理解,快乐就分享,伤心就安慰。这就是朋友的意义啊。”江婉婉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那真是…谢谢你啊!”邺城还是没有转过身。
“哈哈你怎么啦,正常的邺城可不会这么害羞!看着我,笑一个!”江婉婉想让气氛轻松一些。
邺城转过身,已经恢复正常:“那你要记住了,我有什么心事,就要叫你来告诉你啊。”
“哈哈大少爷这么温柔还真是让我不习惯呢。好,我答应你!”江婉婉莞尔一笑,邺城心里一阵波澜。
“好了,回去休息吧,忙了一天了,晚安。”江婉婉转身要走,邺城拉过她的手一把推到墙角,然后另一只撑住房门挡住了她的去路,这是他百试不爽的壁咚技能啊。
江婉婉脸上一红,邺城凛冽的面孔贴在自己身边显得非常。“邺城你干嘛!明天…明天还有展览,我要回去休息了。”她蹲下,灵巧地避开他的怀抱,开门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