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妍没想到,在听到周明然说出那句话时,自己会那么平静。大概自己心里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了吧,之所以会再问一遍,不过是因为自己心里的不甘心罢了。
苏心妍双手拉着腿上的被子,沉默着看着窗外。今日的天气不是太好,天空昏沉沉的,也再也没有鸟儿飞过。似乎是这鸟儿也嫌这天空太过压抑,逃离了这方青空。
病房里一时落针可闻,苏心妍看着天空,周明然看着苏心妍,这几日,苏心妍消瘦了很多,脸上都有些脱相了。
周明然看着,心里很是心疼,说他利用苏心妍也没错,可他对于苏心妍的关心也是真实的,他是真的把苏心妍当朋友对待。
周明然走上前,双手环住苏心妍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苏心妍。
过了许久,苏心妍才说道:“我想打掉这孩子,我想离开这。”
这一句话点燃了周明然的怒火,他扳过苏心妍的肩膀,让她的目光从窗外转移到自己身上。周明然此时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铁青的,仿佛在忍耐着巨大的怒火,面皮都有些颤抖。
苏心妍面色平静的看着周明然,她看得出来他眼里的愤怒,就像是一把火即将席卷整个草原。
过了许久,苏心妍才听到周明然一字一顿,忍耐着巨大的愤怒说道:“你再说一遍!”
苏心妍终究是没有再把那混账话再说一次。她依旧是沉默的,平静的看着周明然,也许是苏心妍的不在乎,漠视彻底让周明然憋不住了。
他站起身,大声的吼道:“你知不知道你昨天自杀这件事做的有多蠢!你以为死了就解脱了吗?!先是绝食,然后是自杀,苏心妍,你几岁了?!啊?”
喘了口气,周明然接着说道:“你都是要当妈的人了,做事能不能先动动脑子,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好不好。怀孕是你决定要怀的,现在又不想要了。你知道肚子里的孩子现在什么样,多大了吗?!”
“它已经成型了!有脑袋有腿了!到时候流下来就是五马分尸,脑袋和四肢都碎开了,苏心妍,你残不残忍。那可是你的孩子!”
也许是周明然的话戳中了苏心妍心里的痛处,她的双手渐渐攥紧了身上的被子,眉头皱紧,嘴唇也用力的抿着。
周明然见状,知道苏心妍心里已经有些动摇,改了语气,附在苏心妍耳边,声音低沉的仿佛是来自海妖的诱惑,说道:“再说了,顾雨薇害你这么惨,你忍心就这么收手离开吗。你一个人离开了这个城市消化他们带给你的创伤,然后,让顾雨薇霸占着本应该属于你的一切逍遥自在。”
“你的男人,你的家,你的房子,你的钱。说不定,她还会毁掉你的名誉。你还有个父亲吧,你觉得你走了,顾雨薇会让你父亲好过吗?”
苏心妍的嘴唇有些松动了,张张合合似乎要说些什么,可是,她的手却还是攥的紧紧的,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
周明然见状,嘴角勾起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接着说道:“还有少卿,你怀的好歹也是他的孩子,他却这么对你,你甘心吗?你都自杀了,流了这么多血他也不来看你,你甘心就这么放过他吗?到时候,他和顾雨薇,两个人成为别人口中的恩爱夫妻,而你,就是那个破坏别人婚姻,插足别人美好初恋的第三者。你,甘心吗?”
周明然的话起作用了,苏心妍猛的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的盯着周明然,一字一顿,仿佛带着千军万马的其实和滔天而来的恨意。
“我不甘心!”
周明然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了,苏心妍此时就仿佛是踏入了他陷阱的小绵羊,而他,正一步一步引导着这绵羊怎样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苏心妍眼神一凛,异常的坚定清醒,她沉声说道:“你在这和我说这一大堆,我知道是为了什么,虽然不明白你和顾雨薇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可以帮你对付顾雨薇,让顾雨薇不好过。我也有一个要求。”
苏心妍看着周明然的眼睛,嘴角缓缓的勾起了一个有些残忍的笑容,她说道:“等我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会通知你,你送我离开。在离开之前,我会送顾雨薇一份大礼,一份足以让他终身难忘的大礼。”
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衬着苏心妍此时苍白面上的残忍笑容,周明然的心里突然有些紧张,仿佛此时的苏心妍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仿佛地狱里踏着轮回业火而来的修罗。
周明然愣了一会之后,心里却是越来越兴奋了,他说道:“没问题,我很期待你说的那份大礼。”
苏心妍却不再理会他了,躺回床上,背对着周明然。周明然感受到苏心妍冷漠的的态度,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叹了口气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苏心妍听着周明然的叹气声,脚步声还有门关上的声音。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窗外,她不想这样的,从一开始,这些她都不想的,她都是被逼的,所有人都在逼她,逼她做自己不愿意的事。
苏心妍闭上了眼,眼角一滴晶莹的泪划过。来不及了,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她终究还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而此时,病房外,周明然指间夹着烟,医院里不能抽烟,他便只把烟叼嘴里,过了把干瘾。
他的眼睛此时黑的可怕,像一个黑洞,深不见底,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周明然在想什么呢,他在想那个许多年前,被顾雨薇逼得自杀的女孩子。和如今的苏心妍何其相像。只是她没有苏心妍的运气,她没能救回来,永远的躺在了冰冷的操作台上。
这次周明然会答应帮苏心妍离开,也有一点那个女孩子的因素在。他终究还是心存良善,不想再见到一个无辜的人重蹈覆辙。
当年没救下那个女孩子,不怪他,只能说是错过。现在,如果再坐视不理,那就是他的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