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梦夕虽然言有话说,她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老夫人并不逼她,挥退屋子里的下人,刚提起茶壶,纪梦夕立马想拿过来,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在意,继续倒出两杯清茶,擦拭手后,拈了一块玉白糕点给她。
“慢慢的说,祖母在听呢。”
纪梦夕咬了一口白玉糕,丝丝甜味在味蕾蔓延开,却又不太过,味道是极好,只是她无心细品:“祖母,你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原因吗?”
老夫人颇为讶异的多看了她几眼,见她没有说笑的神情,也认真回答此事,平缓道:“小孩子在一个地方摔倒后,都会爬起来。那么你呢?是多大的伤让你惧怕至此?别紧张,祖母并不想探问你的私事,只是想了解清楚,你发生了什么,才会对于类似的事情都会十分惧怕于此,还是说你担忧的是同一件事?”
祖母说的话直刨她内心,纪梦夕无端想逃,被祖母温暖的双手包裹那刻,又无比的安心,她对上祖母浑浊却不迷糊的眼,迟疑着点头回答:“同一件事,不同的人。”
老夫人宽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让她不用紧张,不会乱嚼舌根,细细琢磨她的话,老夫人从中品味出另一种的意思,不动声色的试探:“在祖母看来,你首先该考虑的是人,人是否相同?或者说他们有像似的一点。”
纪梦夕确实不知道该问谁好,夏禾足够的忙,她不想再施一层压力,至于江妙菱,她整日在太子府,而相府又辅佐三皇子,容易闹出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思来想去,祖母识人生百态,应该懂她的担忧与顾虑。
“他们之间有很大的差别,不论是言行,还是处事的态度。”
老夫人微微淡笑,将探问出来的答案放在心底,宽慰她道:“祖母倒是觉得可以作为一个经验,你之前已经遇见过同样的事情,在见着的时候,就知道该怎么面对。”
“若是不知道呢?”纪梦夕自然明白怎么样才是最好,但她不想去琢磨研究,她的心思还没到这一地步上。
“那就顺其自然,人心不是那么容易摸清楚的。”老夫人给了她一个更加意味深长的答案。
纪梦夕细思一会儿,望着手上缺了一个角的白玉糕,轻轻道:“祖母,我许是明了你的意思。”
“夕儿,你一向聪明,不该为这点小事庸人自扰。人不一样,处理事情的态度就会不用,待人处事也会不同,若拿之前的人对比,只是把鸡蛋与鸭蛋强塞入一个圈,鸡蛋过了,鸭蛋只会被压碎。”
纪梦夕若有所思的望着祖母比划的手,明白了些什么。
拿之前的事情去伤害另一个人,无论怎样说,都不道德。
老夫人见她真的明白了意思,收回手不再凭空比划,和蔼的笑着与她说道:“对于此事,你不用太过抗拒,顺其自然就好。”
纪梦夕又咬了一口白玉糕,这次的甜味直传心底,她抿嘴一笑:“祖母的话,我记着了。”
老夫人满意的笑着,饮了一口清茶,慢悠悠道:“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在为什么烦心吗?”
“我虽深为苦恼,却并非没有看出来。”纪梦夕吃完手上糕点,擦了擦手,“祖母形容得如此恰当,显然是知道夕儿的心思。”
老夫人笑嗔了一句“滑头”,放下茶杯,意有说指的问道:“若你与他纠缠不清,你与三皇子。”
几乎一个转念,纪梦夕就决定不将真相说出,祖母最在意的毕竟是相府,她无奈的笑着摇头:“没有另一个人,我最近闲来无事,看了不少话本,又想到姐姐,方有此担忧,至于我与三皇子与之前没什么差别。”
她厌恶三皇子是真,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告诉祖母,以防父亲知道些风声。
老夫人显然不信这套说辞,怀疑的打量纪梦夕。
纪梦夕笑得没有缺陷,眼中的愁虑也丝毫不少:“我知道分寸,名声对于女儿家的重要性。”
看她的性子也不像胡来的那种,老夫人安心了些:“不是祖母爱念叨,你父亲的心思我很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才不好劝你。你要考虑好,别再与然儿闹,两人处好关系,互相扶持,比什么都强。”
要她与纪欣然和平相处,许是下辈子都不可能。纪梦夕口是心非道:“我与姐姐之间不过有些误会,我相信她会懂我。”
老夫人微微颔首,继而饮着茶。
纪梦夕坐在一边,陪着她说说话,亦或者闲聊些佛经
骆修宇听见些风声,由着杨恒的带领前方先前被遗弃的毡帐,那儿果然站着几名大夫,他们一瞧见骆修宇走过来,连忙恭敬的行礼:“草民参见少帅。”
骆修宇探究的打量几人:“你几人想施绵薄之力?”
一名大夫走上前一步,捋着胡须道:“草民姓杜,名浩,是杜家村的人,距离此地不过百里,听闻难民中了瘟疫,家乡里的人都十分担忧,草民这便辞了妻儿,来京城治病,只希望百姓少一份苦难。”
这人有家室,若查的话,很快就能查清楚,骆修宇将目光放在剩余的几个人身上,各地方的都有,还有一名是来自慕容山庄。骆修宇不动声色的警惕,那名年轻的大夫并不介意,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给他。
骆修宇打开一看,是一手好字,字迹工整,信上的内容就更简单了。只说瘟疫一事害得人人自危,她最主要的官道受阻,她生意受到影响,如今特带来一个大夫,希望瘟疫早日解决。
那名年轻的大夫见骆修宇看完信,拱手自我介绍:“在下姓白,名迟,还请少帅多加指教。”
骆修宇合上信,问道:“你们对医学了解多少。”
这个时候赵太医站了出来,替他们说话:“了解的不浅,是一方名医。”
赵太医都这样说了,那必然是有些把握,骆修宇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沉声道:“瘟疫一事就麻烦你们了。”
“分所当为。”大夫们拱手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