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梦夕靠坐在榻上,指间拈着一朵娇艳的松叶牡丹把玩,垂眼注视着,语气平淡没什么起伏:“你想说什么?”
夏禾将桂花糕放在案几上,轻叹道:“小姐,你担心的话,不妨去看看吧?”
“我担心什么?”
夏禾差点出口的话咽了下去,看着纪梦夕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嘴角一弯,凑近纪梦夕耳边轻声的说道:“小姐,奴婢可听说了,他受的伤不轻。”
纪梦夕瞳子微缩,又在转眼恢复淡定:“你不必激我,表哥知晓分寸。”
“事关小姐,那可未必。”纪梦夕的变化她看在眼里,心情大好的替她倒茶,嘴里还在轻哼,“如果不严重的话,怎么可能留在军帅府,至今还未离开?”
夏禾将茶递给她,纪梦夕手指一松,松叶牡丹正好落在茶汤里,紫红色的花覆盖了碧绿的茶,一圈圈的晃动着涟漪,一如她静不下的心。
思虑了一会儿,纪梦夕开口道:“去拿上好的药给他。”
夏禾饶有兴致道:“小姐,你不亲自去吗?”
纪梦夕正眼瞅她:“你希望我去?”
夏禾一时被问住了。
她见小姐心难安,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可若真说起,沈梓安几次救小姐,使得她对沈梓安有不一样的看法。
也不希望小姐轻易坐下决定。
看夏禾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纪梦夕若有若无的勾起唇角,轻叹道:“矛盾的不止我一人。”
夏禾茅塞顿开,欠身行礼:“奴婢这就去办。”
等夏禾离去,纪梦夕拿了块糕点,轻咬一口慢慢品尝。
夏禾出了阁楼,很快就将纪梦夕卖了,把她心思变化都告诉了骆家两兄弟。
骆修宇眉宇皱成一个川字。
骆文清则是唤来一人,对着夏禾道:“你跟他去拿药吧,他会带你去沈梓安所在的院子。”
“奴婢告退。”夏禾跟着骆家军离开。
骆修宇心有所想,语气带着迟疑:“表妹很快就会应允下来,是不是……?”
“难说。”骆文清喝着茶,神情没什么变化,手指轻敲扶椅。
夏禾在骆家军的带领下,去到沈梓安暂时住下来的院子,他正想着什么,抬头望着天空,心思不明。
“沈大人,这是小姐给你的药。”夏禾见手绢里抱着的药瓶递给沈梓安,不经意的打量他几眼,发觉也没传闻中的严重,只是脸上多了淤青,有些挂彩。
沈梓安拿着小药瓶,心头有些暖意,问着夏禾:“她可有休息好?”
夏禾低首道:“当然,小姐不会亏待自己。”
沈梓安微微颔首,指腹磨蹭着药瓶:“好好照顾她。”
“这是奴婢的责任。”夏禾看他这副样子,不再打扰,悄无声息的转身出去。
相府内,发生了昨日的事,不如往常平静,纪池从冯氏的院子出来,想着今日不上早朝,打算去寻三皇子将事情处理清楚。
三皇子似乎早就知道它会来,一早就在等着,顺便驱散了周围侍奉他的下人,看着被领进府中的纪池,他开口道:“丞相大人,请坐。”
纪池对着他作揖,方才入座,举止之间带着恭谨,不似平日淡定。
“夕儿呢?似乎不在相府。”祁汜有意无意的话题引到纪梦夕的身上,况且他也有此疑惑。
纪池神色透出不自然,紧张结舌:“呃……老元帅想见她一面,我许可她去军帅府了。”
祁汜面色一冷,语气也没之前礼貌:“她亲自请命的?”
他待在宴席上的时辰不短,别以为他不记得相府的事,纪梦夕离开后,纪欣然二人就紧随而去,她哪儿来的时候跟纪池说此事。
纪池看出了他的不悦,半真半假道:“是骆修宇跟我说的,那个时候夕儿已经去了军帅府。老臣想着她已经提前了一步,未免与军帅府关系闹得太僵,只有应下。”
这话还说得过去。
祁汜饮着酒,想浇灭心中烦闷:“昨日的事情,大夫怎么说?”
不说还好,一提昨日的事,纪池就头大,只得委婉道:“大夫说……你被下了药,才如此失控。”
祁汜怀疑的反问:“只有我一个人被下药?”
他的记性不差,记得纪欣然二人的反常,最后怎么成了他一人被下药。
不是纪欣然有问题,便是大夫有问题。
“大夫是这样告诉我。”纪池说着说着,迟疑道,“不过我问了然儿她们,都说是被人打晕,但不知道是否属实。”
祁汜烦躁的放下酒杯,别以为他看不出纪池的意思,显然相信这一点,认为责任不全在相府身上。
“丞相想与我谈什么?”
纪池心一横,说出了今日主要目的:“老臣想让你提前迎娶然儿与琼儿,这事瞒不了多久。”
“我本就会娶然儿,但纪三小姐……。”祁汜语带迟疑,意思却很明显,娶了她二人,又该怎么样勾搭纪梦夕?
纪池无可奈何道:“我也非常不愿,但事情已经发生,琼儿已经是三皇子的人,相府上下都知道这件事,若传了出去,想必对三皇子的名誉极其受损。”
祁汜暗骂一声,这个老滑头!
纪池的打算他再清楚不过,既然下不了这条船,就将他绑死在船上,筹码全压,逼得他想半路分道都不行。
“丞相的意思,这事会传出去了?”祁汜眸色阴冷。
纪池捋着胡须,哈哈大笑,硬着底气没有理会祁汜的威胁:“三皇子误会了,琼儿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女,多了她一人,也不碍着三皇子什么事,至于夕儿……我会拒绝上门提亲的人,给三皇子留下机会,这样可好?”
他话都说到这种份上,已经是极大的诚意,祁汜怎么选择,就看他聪不聪明了。
祁汜心思一转,心底再怎么气恼,明面仍是不动声色,笑道:“丞相的话,我自然谨记心头,还请勿要违背承诺。”
纪池起身拱手道:“老臣会再去禀明陛下,三皇子,先行告退。”
“有劳丞相了。”祁汜抬手示意,心中却在盘算,这件事到底是谁在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