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抬眼注视着他，直接将话题挑明：“你是为了那兰而来。”
“原来你还记得她。”博尔温嗤笑一声，玩弄着拇指玉扳指的同时，敛去眼底的悲伤，他看着那兰长大，最后却护不了她，没有什么事比亲眼看着至亲死在面前更可悲的了。
“那你也应该知道，如今的文莱不比以往，早就可以与中原抗衡，两国交战的平原，我会砍下你的头，用你的鲜血，祭奠她的亡灵！”
清风心绪一动，原本淡却的记忆无比清晰的涌上心头，他按压下胸腔涌出的悲痛，对上博尔温仇恨的目光，心神稳了稳，提醒他注意言辞：“你身为文莱那颜，说出的话，不同于常人。”
想到如今百姓的安宁，两国并未平静太久，现在就要打破这种平衡吗？当初那些的牺牲，就换来这样的局面？清风逼问着他。
“你要开战吗？”
“有何不可？”博尔温回答的无比冷漠，对他们的死全然不放在眼里，甚至可能因为一个念想，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为了私怨开战？”清风难以接受他的回答，即便当初闹得再僵，也对彼此有那么一丝信任，自从那件事后，全然变了，“你要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我不会手下留情。”
“私怨？”博尔温笑出了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祁懿，你当真不知道文莱的人有多恨你吗？从你杀了那兰，早已成为全族的仇人，我自当在全族的面，亲自惩你之罪。”
文莱进入中原，难保不会有其他的动作，清风正要开口，又想到现如今他自是一名出家人，这些事情，想必皇帝早有所考量，他俊雅的面色一沉，声音清润：“博尔温，九年前的你，并非是不爱护百姓的人。”
博尔温面无表情道：“人总会变。”
那兰是一切事情的开端，甚至他留在这里，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如此，但是当年的事情并非没办法选择，那兰有机会活下来。
“当时我要她与我离开，是你拦着不放。”
“真是好笑，你为了不为了那兰留在文莱？！你舍不得亲人，便要当着亲人的面剥夺她吗？她死在你手上，你还想找什么借口？”即便到了现在，博尔温仍相信当初自己选着对了，连心爱之人都能下手杀害的战神，难保什么时候腻了，那兰不得善终，那个时候京城远在天边，他根本没办法护着她。
即便现在也不能。
“你让她上了战场，面对两军交战的混乱，你真的能保护她吗？”谁对谁错，他们之间根本分不清楚，谁都是推手，硬生生的将那兰推向阎王。
博尔温像被戳中的痛楚，面色极其难看。
他根本就没想要那兰去战场，却是他导致了那副局面，“开罗”被灭之后，他便控制不了那兰，他知道她心中的恨。
“有一点你说的没错。”博尔温神情肃穆，一句一顿道，“文莱与中原从来都不能平稳度日。你可以当做是我宣战，提前应敌，也可以当做缩头乌龟，蜷缩在云山寺，我踏平中原那一刻，必取你命！”
清风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双眸凌厉，透出常年征战的血性冷锐，与方才如沐春风的外貌极其不符，清风沉声警告道：“文莱败过一次，也会败第二次。”
“你以为文莱当真好取吗？要不是那兰横插一脚，你不会赢的如此顺利，你骗了她……！”说到后面，博尔温停了下来，那兰已死，临时前看透了一切，他并不想再议论她之前的过错。
“我期待在战场碰见你。”
博尔温说完，迈步离开，出门那一刻，他眉宇一皱，不悦涌上心头，仍保持着淡定缓缓走远。
禅房内的清风注视着观音佛像，悠悠发出一声长叹，感应到周围的人都离开，他随后迈步走出。
人总要犯错，有大错小错之分，小错或许几个时辰就能淡却，铸成的大错或许这一生都无法释怀。
他与那兰之间的误会，真的太多了，隔着的不止是两国之间的仇恨。
博尔温走出云山寺，半路上停下来脚步，冷声呵斥道：“出来！”
他走出禅房就发现了不对劲，有人跟着他，气息十分熟悉。
乌黎湖从一棵松树后面走了出来，面上没多大反应，但瞧着博尔温的神情，他暗暗戒备，迈步往前走着：“不过是听了几句，用得着这么生气吗？再说了，他可是边塞能止孩提哭泣的战神，想见一面也不奇怪吧？”
乌黎湖越过博尔温往前走，见他隐忍没有动手，他控制不住嘴上耍溜：“我虽然听兰姨说过……，还是止不住意外，他杀了你姊妹，你居然能平心静气的与他说话？”
“如果你不是五王子，你觉得能从这里走出几步？”博尔温习惯了他的挑衅，却不代表容忍，语气中的杀意毫不掩饰，可汗的儿子那么多，少一个多一个没差别，只是不能死在他的手上，同袍相残。
“幸亏我是王族。”乌黎湖扬了扬眉，没将他的杀气放在心上，他太熟悉博尔温，可汗征战期间将他交给博尔温，使他亲眼见着博尔温从一个爽朗没有心机的人变成满心仇恨的复仇者。
他有时候觉得奇怪，兄弟相残在文莱不算陌生，甚至以此当做荣耀，怎么他死了个姊妹，反应这么大。
“我也不想找你，若不是为了祁汜的杂事。”乌黎湖袖子里的短刀收起，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祁汜已经派人下手，接下来该你出场，再怎么着，也不该失了诚信，你说对吧？”
“你想动手，随时可以。”博尔温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一语双关的留下句话，迈步往前走。
“行啊。”乌黎湖轻嗤一声，直接忽略了他另一种意思，迈步跟上他，口中慢悠悠道，“我早就看他不爽，挡在美人身前，都妨碍我欣赏她了。”
“你当真要娶一名臣女回去？”博尔温眉间微不可察的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