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梦夕一直知道父亲求什么,想要什么。
她清楚这个孩子的重要性,若是男孩,便可以继承他的家业,反正她的亲弟弟,父亲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放任他被冯氏打压。
“父亲,这里有这么多双眼睛,夏禾只是一个丫鬟,怎敢以下犯上?”
周围入群响起一些杂乱的说话声,有的说夏禾有推,有的说没有,争论不休。
纪池环视四周,人群永远是看热闹的多,也不怕祸从天降。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冯氏的背影,夏禾有没有伸手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纪梦夕有心思。
“夏禾不敢,你敢!”纪池的心早就偏了位置,无理由的倾向冯氏,他没有给纪梦夕留下颜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云山寺说了什么!一个意外,就敢放话铲平云山寺,区区一个相府,你又怎么放得入眼!”
纪池去云山寺查过了,双方都隐瞒了些,事实也就那样,不值得过度在意。
纪梦夕当时说那些话,只是为了刺激冯氏母女,没有想其他,却没想到,这一点反倒成了冯氏母女脱罪的要点。如今细细想来,云山寺只有冯氏的人与僧人,即便再怎样,也不该威胁他们,给人一种不将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的错觉。
云山寺可不是简单的寺庙,七皇子与了然大师都在里面住着,纪梦夕居然敢这么做,众人议论纷纷。
一名头戴麻布的妇女小声与身边的人议论:“原来相府二小姐竟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也太放肆了,完全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也有人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无所谓道:“她后面也没派人去做是不是?肯定是气极了,随口一说嘛。”
“我看二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你傻呀?没听过祸从口出这句话吗?她都敢说了,难道还不敢做?”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骆修宇越听怒气越盛,将剑往地上一插,凛冽的眸子扫视众人,看戏的人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安静下来,闭着嘴巴不敢乱说话。
骆修宇将纪梦夕挡在身后,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浑然不在意道:“不过一句真假难辨的戏言,丞相居然当真了。”
有骆修宇给她撑场,纪梦夕怔了怔,想到其中的厉害关系,脸色蓦然一白,绕过他上前一步,直接跪了下来,骆修宇不赞同的想拉起她,纪梦夕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骆修宇对上她狠绝的眼神,一时愣住了。
绝大多数人都信鬼神,包括纪梦夕,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使得她更为相信,也更为怨恨,上苍看见了所有的不公,却让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她举手发誓:“我可以对天起誓,从真的想过找云山寺的麻烦,若有半句虚假,不得好死!”
这一句话,比什么辩解都来得有用,敢拿命起誓的人,怎敢有半句虚假?
纪池却不信鬼神,誓言只是一个虚假的东西,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却见纪梦夕规矩的磕了一个头,看样子似向冯氏认错,他暂且按捺住。
纪梦夕不知道冯氏肚子里的孩子是真是假,这种情况下,她不敢赌,也从这件事上看清楚了她的父亲为人,一颗心早已偏离,不论她怎么做,父亲永远不信,与其说是亲人,不如说是熟悉的陌生人。
她连磕三个头,并不是磕给冯氏认错,而是对着纪池,答谢他的生养之恩。她不会害丞相府,但也不会在乎,重活一世,只想守她在乎的人。
骆修宇再也看不下去,还没迈出一步,就被纪梦夕扯住衣摆,不让他有任何开口的机会。
“军帅府与相府有不短的路程,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只身一人来,身边不带半个随从,也不坐轿,这么大的风,一看就会随时下雨,夕儿担心姊弟,也担心母亲。”
纪池听懂其中的意思,看了冯氏一眼,她流露出一抹虚弱的病态,面色十分苍白,他说出一句自己都有些怀疑的言辞:“自然是因为你。”
夏禾在纪梦夕磕头的时候,就慌张的站了起来,想拉起她,纪梦夕听父亲的话,浅浅的笑了笑,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颇为意外道。
“父亲怎么这样说?女儿早已准备回府,东西都收拾好了,母亲来的恰巧,女儿便没急着离开。”
这话说得像是冯氏明明知道她要回去了,还故作心善的来接。纪梦夕不管她们这么想的,转身走进府唤出小月,路过骆修宇的时候,递给他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骆修宇觉得自己没用,早就说好了要保护表妹,却在她被逼得下跪时毫无作为。他明白纪梦夕的意思,纪梦夕迟早要回去,不能与相府闹僵,尤其是现在冯氏怀有身孕,若军帅府一如既往的强势,可能会使她担上谋害姊弟的罪名,到时候名声一落千丈,容易影响她未来出阁。
小月听见纪梦夕的呼唤,从府里走了出来,肩膀上挎着一个包袱:“小姐,走了吗?”
小月这句疑问,证明纪梦夕所言非虚。
冯氏面容一冷,暗斥纪梦夕狡猾,面上却换成慈爱的笑容:“夕儿当真体贴,想来也不是故意的,既然都准备好了,一同回府吧。”
这贱蹄子当真变了,心机如此深沉,若不早些解决,怕是会出什么乱子。
纪池看见湖蓝色的包袱,面容不似之前冷硬,却也没什么好脸色,尤其是看见夏禾时,声音冷了些:“回府吧。”
这一出戏,没什么热闹可看,有些人先一步的离开,骆修宇见纪梦夕真心要离开,立即唤上备好轿子。
“表妹,父亲很想你,军帅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不论发生什么事情。”
骆修宇既是在提醒纪梦夕,也是在警告相府的人,若纪梦夕发生了什么事情,军帅府不会善罢甘休。
纪梦夕笑了笑:“嗯,谢谢表哥,我给你留了枇杷,你记得吃。”
骆修宇顿感困惑,枇杷本就是军帅府的东西,她此刻故意提出,显然有其他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