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雯琼见芳玉回来,松了口气,又随即换上一副笑容,略带嫌弃的看她几人衣服打湿:“我就不能和二姐姐一起睡吗?”
芳玉没有回答,将目光放在主子身上。
纪梦夕没说话,替纪承擦了擦嘴角:“小弟,今晚不会阅微楼了,好吗?”
纪承拿一双纯净无暇的眼睛看她,没有回应。
纪梦夕了然他的答案,浅浅一笑,对芳玉道:“带少爷去偏房去休息,你和小月守着他。”
“奴婢知晓。”芳玉微微欠身,进屋领走纪承,唤上小月一起走。纪承握紧了她的手,似在不安,又像似其他,芳玉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带着他沿着檐角下走过。
纪雯琼被冷落这么久,心生不满,极力压制着,走到她的面前发着:“二姐姐,让我陪着你好不好?这雷声这么大,你不怕吗?”
饶是听过再多次,纪梦夕还是头皮发麻,皱眉的看向她:“不许弄坏东西。”
“我绝对不会!”纪雯琼心一喜,赶忙应道。
望着纪雯琼的模样,纪梦夕嘴角浮出浅淡的笑容,真的以为只有她再拖住自己脚步吗?
雨下了很长一段时间,约摸寅时才停下,那时候夜深人静,众人都睡得心安。
一道影子越过院墙,瞥了眼门口昏昏欲睡的人,翻身上屋顶。奈何雨停不久,瓦片湿滑,她一个不留神脚滑,响起细微的雨落瓦片的敲打声。
就是这样细小的声音,惊醒了屋内的人,他猛然睁开,一阵恍然,手覆上额头,脑袋微微昏沉,昨晚的事,隐约有些印象。
他居然不顾肚中的胎儿,如此放纵,简直妄为人父!
想到可能发生什么后果,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纪池脸色难看,即刻下床,从衣柜里拿出一身干净的衣物,快速的穿好,生像床上有瘟疫似的。
他迈出一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不放心的回头看,冯氏面容疲惫,衣裳散落一地,还有几件在床尾。内心的自责更大了。心中忐忑,轻轻的捏着被褥一角掀开被褥。
他想看一看,孩子有没有事。
冯氏早在他穿衣服的时候就醒了,那么大的动作,想让人不发现都难。她本以为纪池会这样离开,却没想到他满脑子顾忌的都是孩子。
这个赌,她赌对了。
药已经吃下,接下来一定成了。
冯氏恰到好处睁开眼,纪池的怪异举动,使得她脸颊浮现了两抹红晕,身子往床墙靠,用被子裹着,轻声细语的叫了声:“相爷。”
纪池身形一僵,面色难看,不自然的咳了声,快速扫视床上,没看见什么血,他试探地问:“你没事吧?身体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冯氏的被子裹得更紧了,小声道:“孩子没事,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纪池松下一颗心,又瞧了她几眼,有些难为情:“昨日是我冲动了,去看看苏大夫吧?以防出什么意外。”
冯氏开导道:“苏大夫之前与我说了,是没有问题的。”
“当真?”纪池还是不放心,提醒道,“唤苏大夫来看看吧,你最近也多出去走走。”
冯氏明白了,纪池觉得有欠,又很内疚,便想着弥补,也不把她拘在一个院子里。她想到了长时间未见的然儿,心思一动,故作伤感道:“相爷,我能去看然儿吗?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她,平日里老想着。”
纪池计算了一下日子,纪欣然进去有半个月了。当时老夫人在气头上,又为了他的面子着想,主动处置纪欣然,她的错也的确是大。
“我知道了,你先睡吧。”
纪池没给她承诺,迈步离开,唤门口的张嬷嬷进去伺候。
冯氏目送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身上的淤青,笑容中带有一丝阴冷。张嬷嬷走进时看见她神情,脚底发凉,不敢再上前。冯氏冷淡道:“去准备一些好吃的,接回小姐。”
张嬷嬷诧异道:“老爷答应放了小姐?”
冯氏拔下头上最后一根固定的金簪,迈步走下床,张嬷嬷立即从柜子里拿出衣裳给她穿上,冯氏得意道:“虽未直言,但他的愧疚在,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张嬷嬷不再多嘴,恭敬道:“奴才这就下去准备,夫人可要热水?”
冯氏疲惫的点了点头;“下去吧。”
眼见是个机会,屋顶上听了已久的人无声无息的离开。
五合院内。
纪雯琼早早就醒了,从起身开始就在嫌弃纪梦夕的床硬,不暖和。纪梦夕困意未散,没多少没理她,她就说得更起劲了,直到纪梦夕生气。
“给我回去!”
纪雯琼不屑的哼了声:“回就回!”
说罢,她领着丫鬟离开,屋子里终于安静了,纪梦夕却怎么也睡不着,无奈起身唤小翠进来收拾。
“少爷醒了吗?”
“还。”小翠立即止嘴,她昨夜被吩咐守在屋内,就没有出去过,缘何知道少爷没醒?她改口道,“奴婢还没去看。”
纪梦夕像是没发现她的停顿,点点头:“去吧,如果没醒,不要吵到他。”
小翠低首道:“奴婢这就去。”
小翠方离开,立即有人从另一面的扇窗跃进,扯下身上的夜行衣,靠近纪梦夕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冯氏这样做是目的只为放出纪欣然吗?”纪梦夕总觉得不尽然。孩子是冯氏的命符,她不可能为了一个没有危险的人而去点燃它。
芳玉沉默着,没有给她任何回答。
纪梦夕细细的想了想:“查到纪欣然那边心底来源?”
芳玉道:“外面的人查到了,是三皇子。”
“我这个姐姐愚钝如猪,当日我是怎么败给她的?”纪梦夕满腔疑惑。
芳玉默然了一会儿:“她有冯氏,还有随时给人使绊子的三小姐。”
冯氏
话又绕回了原点,她相信冯氏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至今抓不到一丝证据。
“你派人些信得过的人多留心,冯氏的举动太反常了。切记不要太过,反被利用。”
芳玉应道:“是。”
弟82章静思堂
地上的水还没有干透,绿叶偶有水珠从叶尖落下,纪池行走在鹅卵石路上,衣摆微湿,这一节路并没有什么水坑,许是从府外带进来的。偶有下人瞧见他,端着糕点恭敬的推至一旁,看他们离开的方向,是端给老夫人的。
纪池收回目光,内心复杂,他有意调节之前的尴尬,也有心放纪欣然出静思堂,故而转过弯就去了。
静思堂内,纪欣然前两天就抄好了家规,此刻真一脸郁闷的坐在椅子上,她不知道为什么,早些时候隔三天就会送来的一封信,如今到了七天,她也没有再收到过,是祁汜收不到回信,以为她无意,不想打扰了吗?
不行,她一定要回信给祁汜,不能让他就这样放弃了。
“玉清,你守在门外,等我说好,才可以进来!”纪欣然先把这双眼睛给她赶出去。
玉清不知为何,纪欣然这样说了,她也只有听的份,立即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奴婢告退。”
纪欣然冷着一张脸,等她彻底出去了,神情一变,立马重新选一张纸,又嫌它太劣质,配不上自己的身份,可这静思堂也没有其他的了,纪欣然咬咬牙,还是将这张纸拿出,工整的提笔写字。
纪欣然的字迹秀美,回写一封感谢的信,看起来倒有几分其他意思,更何况她本就有意。
玉清百般无聊淡淡守在外面,过了好一会儿,小姐也没让她进去,她心底纳闷,正在想着原因的时候,眼尖的瞧见纪池向这里走来,她顾不得其他,立即推开门。
“死丫头!你生!”纪欣然用手挡住写了一半的字,狠狠的瞪着进来的人。
怒斥声还没说完,玉清比划禁声的手势,比划着外面的情况,小声道:“老爷来了!”
纪欣然慌了神,焦急的想藏住秘密,将书桌写的信揉成一个纸团丢在地下,摸出新的一张纸,提笔沾墨,低声冲着玉清道:“还不快把我之前写的搬出来!”
玉清连忙去将主子写一叠厚字搬出放在书案上,还来不及放规整,一只手推开半掩的门,纪池走进来扫视一眼。
纪欣然的书桌显得凌乱,像是随意摆放,显现出了主人的不重视,走近一观,纪欣然的藕粉色广袖被墨迹染黑,他微微皱眉。
玉清瞧见了,对着纪池行礼过后,就退了出去。纪欣然知道父亲对于她的失礼很不快,她举止优雅的放下笔,缓步绕过书桌,缓步上前失礼:“父亲。”
“这么这么乱?”纪池问她。
纪欣然先是疑惑,回头看了一眼,才恍然大悟:“女儿怕自己写的不好,就想着再检查一下,恰巧被父亲撞见,女儿失态了”
纪池绕过她,随意拿起一张桌上的抄写,细看了两眼:“你的字比之夕儿,是要差些。”
纪欣然暗暗捏紧了手绢,面上一副讶异的神情:“当真?女儿以后可要好好与妹妹讨教。”
纪池知道她要强的性格,提及其他:“她只不过爱看书些,你未必就差。”
纪欣然捏着手绢一松,温顺低头,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纪池又看了几张,还算满意,状似无意的问:“你可知道自己的错了?”
父亲这样问,定然有其他意思,纪欣然仿佛明白他在说什么,酝酿了须臾,手绢抹了抹眼角不存的泪水。
“这些日子,女儿除了抄写家规外,便在思考自己的原因,女儿有错,大错特错。”错在让那名jian.人知悉计谋,反被她陷害,若是下次,她定会不留余地。
纪欣然诚恳拿内疚的模样,使得纪池微微点头,他刚走出一步,脚下踢了一样东西,他低下头一看,是一个纸团,纪池伸手捡起。
“怎可随意乱丢。”
纪欣然心跳到嗓子眼,提起裙摆快步上前,探过身轻轻的扯出父亲手上的纸团,绕到他身边撒娇道:“父亲。女儿写得好的你不看,怎么尽看些写得差的废纸,这让女儿的脸往何处放?”
纪池拍拍她的肩膀,半怪道:“你也知道要脸面,上回夕儿给你机会下台,你还要顺杆往上怕,自家人面前丢脸就算了,寿宴上还有大臣女眷与两位皇子,如何了得?”
纪欣然即便知道祁汜与她心意相通,仍不免紧张:“三皇子他对于此事怎么看?”
纪池神色一凛,探究的目光落下她身上,纪欣然身子往一缩,有几分不自在。纪池心有所想,回答得也漫不经心:“他只当是个误会,你与夕儿都被那骗子挑拨了。可惜骗子最后死在监狱中,没能严惩。”
答案一如既往,纪欣然彻底放下心来。唯独那个骗子是纪梦夕找来的人,死没死还难两清。
纪池瞧见她神情,隐隐似有些不对,他摆出严肃的神情,严厉道:“然儿,你老实告诉我,你对三皇子,是什么看法?”
纪欣然捏紧了纸团,不自然的揉捏着,脸颊羞得泛红,神情中也透出了不好意思,低着头,声音小得跟蚊子嗡嗡声似的:“女儿女儿对他的印象很好,他洒一个很温柔的人。”
纪池无奈叹息:“傻女儿,皇宫哪有什么温柔与不温柔。”
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冯氏最近这段日子,总给他说三皇子的好话,话头还埋在这里呢。
“可他,可他。”纪欣然踌躇个半天,说不出来,她怕父亲知道她与祁汜在联系,会骂她不知羞耻,事关清誉,祁汜没给她一个稳定的答复前,她可以争取,但不能说,毕竟还有其他皇子。
纪池看她这幅样子,颇有些无可奈何,心中也有了不同的打算:“你若喜欢,父亲会与他暗示,探问他的态度。”
祁汜肯定会同意的,纪欣然欣喜若狂:“女儿多谢父亲!”
纪池满意的点头,想来相府这个筹码,祁汜不会轻易拒绝,若能辅佐祁汜上位,他的地位也会高上一大截。
“我这次来,便是想看你是否知错。”纪池沉声道,“如今你也知错了,诚信悔改收拾收拾,便会房去吧。”
纪欣然顺从的行礼:“女儿多谢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