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筌影拿着戒盒愣了许久，记忆突然翻涌，韩凛在年前带她去购置年货，在商场里他给她买了项链，廉价但是唯一。
然后他带她上了商场顶楼，订了一对戒指。
打开戒盒，戒指的模样和当时她选的那款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是实物比设计图稿更惊艳，此时拿在手上却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更多的是震惊。
为什么这个戒指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想去想，于是立马又将它重新扔回到沙发底下。
既然是垃圾，待在哪里都一样。
她说服着自己，不让自己去多想，越想的话就越像是一场笑话。
视线朝沙发底下的那个方向望去，她觉得此时坐在沙发上都不舒适。
起身，朝阳台走去，打开玻璃门迎面吹来一阵海风，似乎把身上突然冒出的急促吹散开来。
倚在栏杆上，视线望向不远处涌动在昏暗中的海面。
内心如同海面，表面上看着似乎风平浪静，却也并不是毫无波澜。
那个戒指在她的脑海中越是想要挥开，越是挥之不去。
转身重新回到客厅，打开冰箱，拿出最里侧的冰镇汽水，一气呵成的喝完，似乎也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
韩凛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在房间里没有看到秦筌影的身影，最后在刚刚待过的位置看到她的身影，手上还拿着一瓶喝完了的汽水瓶。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天色已经转至朦胧。
“还不睡？”
韩凛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秦筌影被吓了一跳，脸上闪过一抹慌乱。
她现在不想睡，不困。
更不想和韩凛一起睡，心里乱。
韩凛的发梢上还有未擦干的水渍，在不算明亮的光线里折射成晶莹剔亮的水珠。
“嗯…我还不困。”
“最后十分钟。”他给出最后的时间期限。
秦筌影别开脸继续面向着大海，避开他的直线打量。
终于找到借口：“我想看日出。”
韩凛皱眉，没有说话。
等秦筌影因为没有察觉到背后的动作而转身时，韩凛已经在一旁的低椅里坐下。
她微怔，他是要陪她？
看出她眼中的诧异，他率先开口：“送餐的来过了？”
“…来过了。”
“在哪？”
“…客厅的桌上。”
再平常不过的一问一答，在海风中越吹越远，却也变的轻柔。
明白过来韩凛的意思，她朝客厅里走去：“我去拿。”
“嗯。”
一进到客厅，视线就被沙发底下的那个弃物吸引了过去，明明看不见却仍好像就在眼前。
加快了脚步，把服务员送来的饭端了出去。
是最普通的简餐，水果沙拉，百吉饼，热狗，蛋蜜乳和咖啡。
她不饿，但也还是在另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韩凛自然的拿起百吉饼，混着咖啡吃了起来。
她看着他的动作，他手中动作停了下来，回望她：“不是这么吃的？”
没有想到韩凛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是。”
韩凛咬了一口，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来食物是不是符合他的心意，她的视线却变得大胆而直接，没有从他的身上挪开半分。
他抬起视线，看着一动不动的她。
“我不饿。”她说。
韩凛突然扯起嘴角，在凉薄的空气中掀起一丝温度，秦筌影立马折回了视线。
“现在会猜我的心思了？”听他的口气依旧是难以判断喜怒。
但是从他刚刚嘴角的弧度可以判断，是平淡。
她垂眸，分不清这是不是他的夸奖。
他不懈：“嗯？”
“…凑巧。”
“那你猜猜我信不信。”
……这样的问题问出来，答案肯定就是不信的，也就不用她真的做出回答。
刚刚从客厅出来的时候，扫过墙面上的钟盘，是两点。
按照纽约的时间来估计，日出大概会在三个小时后。
三个小时，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
她干坐着，越发显得尴尬，后悔刚刚自己找的烂借口，却也晚了。
“刚到美国的时候，你以什么为生？”韩凛把边吃边说话的优雅表现的淋漓尽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这是个很久远的事情了，可是却也已经是刻进了骨子里的记忆。
“服务员，收银，送餐都做过。”再次说起的时候却很平淡，像是在说起别人的事情，不能勾起自己本身的其他触动。
“继续。”
“…什么？”她看着他，他依旧在有条不紊的吃着简餐，还拿起了一旁的报纸，粗略的看了两眼后重新放了回去，一切都看上去那么的不经意，却又很自然。
“说说你当时的生活。”韩凛又抿了一口咖啡。
“没什么好说的，都过去了。”
韩凛不让步：“都忘了？”
“嗯。”
“嗯？”
她只好从记忆里翻出那一段艰辛难忘的时光，以极其平淡不关己般的平铺直叙道。
说了多久，时间没有什么可以衡量，只是桌上的那些食物，却被韩凛慢慢的都吃了过半。
也许是因为真的饿了，也许是因为她说的事情过于乏味，所以韩凛看上去对那卖相不算好看的简餐很感兴趣。
把过去的事情压缩过后说起，她以为会速战速决，可是在韩凛有一问没一问的追问下，她居然逐渐说到了再次遇到韩凛之前。
她低垂着头，偶尔抬头，避开眼前的这个人，望向风，望向海。
夜色逐渐散去，天边开始泛白，离海面最近的云开始被风追及。
她说了多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说完那段冗长的两年之后她整个人变的轻了起来。
在更长的一段沉默里，他们都默契的保持着无言，融入风和破晓之中。
太阳披着光辉，从海天相接处冉冉升起，光线普照于世间万物。
秦筌影从椅子里起身，朝日光的方向走去，止于栏杆前：“天亮了。”
光线很温柔，似水一般。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日出，这么近的距离，仿佛触手可及。
沉浸于这么静谧美好的自然瞬间，人间本应该值得这么美好。
真美。
太阳慢慢升起，在期盼的注视下，爬的缓慢。
光线斜斜的从天边照过来，拉出她的身影，而她的影子背后，是同样立于她身后的韩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