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凛在她晕倒后,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他强忍着把她弄醒的冲动,强忍着那就要溢出胸腔的愤怒。
强忍着把她从地上抱起来的动作,强忍着还残留的于心不忍。
他自己都快要看不起自己。
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的小猫。
早就不止一次的瞒着他,一次又一次的挑战着他的底线。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这么的纵容,放弃了自己的底线。
愤怒,以为她,也因为自己。
他忍着,忍到指尖在微凉的空气中颤抖。
他没有察觉,也没有从她苍白的脸上挪开视线。
最后一根烟被掐灭的时候,韩凛黑着脸从房间摔门而去。
用着逃离的速度。
再待下去,他自己都没有把握会做些什么。
是任由愤怒宣泄,不管不顾的把她弄醒,直到逼她亲口说出道恩霍尔。
还是就把她从地上抱起………
他不想做这两种可能性的任何一种,于是仓促的走,正如他气势汹涌的闯入。
徒留房间门的关门声响彻整间楼层。
韩凛把自己扔进桐市最奢华的会所,在包厢里点了一堆的酒。
喝的烂醉。
可越是这样,他的内心就越是清醒。
他不信,宛如在和自己较劲,越清醒就越灌下更多的酒。
如此的恶性循环。
有人给他打电话,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海瑟琳。
挂断之后,关了机。
昏暗的房间里,酒精都不能给他想要的麻醉。
身理反应的过敏,正在以他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
他看着空了一半的酒瓶,透过透明昏暗的瓶身,仿佛能看到自己的眼睛,里面是什么神情他却不能看的清楚。
只觉得讽刺,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把日历上做有标记的那一页纸狠狠的撕掉。
呵,多可笑,和幼稚。
仰头喝下一杯又一杯,直到最后终于疲软。
韩凛这才满意的扔开酒杯,偌大的包厢内寂静无声,只有一道没摔碎的玻璃声。
包厢外,灯红酒绿,狂欢买醉,里外宛如两个不同的世界。
直至夜晚落幕,破晓来临,也许日升也许阴云,被精致装修的墙壁彻底隔绝在外。
房间内依旧昏暗,光线一点没变。
男人衣服微乱,却有着随意和不羁的性感,趴伏在吧台上,宽厚的肩膀后是一幅落寞非常的寂寥。
没有人看到,也不会让人看到。
他仿佛身处深渊,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已经是他习惯的生活方式,不需要谁救,他便是那片土地的主宰。
高高在上,孤独至极。
将所有感情都斩断,他又像极了游魂。
没有归属,没有去处,似乎也有自己的渴望。
可奈何,他肩上有责任,就必须强大,冷酷无情做所有人和事的掌控者。
他对所有人都残忍,包括他自己。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放纵,他不会持续很久。
冗长的醉后,逐渐清醒,留下的是沉重的头晕和面目斑驳的红疹。
手机重新开机,已经是新的一天的下午。
秦筌影在简单的处理好伤口之后,她就强迫自己睡下。
只是身上的酸痛让她难以安眠,深深浅浅的拉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在忽睡忽梦忽醒之间来回的切换,最后她索性从床上起身,断了痛苦的源泉。
保持着清醒,身上的伤痛也更加的清晰。
跟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走在她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神经上。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沙发里睡了过去。
有微弱的光线从窗外打进来,她循着光朝外望去,正在想韩凛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出现的时,房间门被敲开。
准确来说,是在敷衍的敲了两声后,径直被推开。
秦筌影侧过头,看到进来的人时眉间不由的一沉。
海瑟琳没有忽略她脸上的神情,手臂环抱在胸前,直直的走到她的面前。
“不想见到我?”海瑟琳的语气里没有明显的情绪指向。
没有对她的恨,没有对她的不满。
很快,海瑟琳自行解释了她的态度。
“我和凛要结婚了。”她像是来宣布好消息一般的隆重。
虽然按照程序来,还有一道订婚仪式。
不过在海瑟琳的心里,她并不想把这两者之间的区别看的这么清楚。
秦筌影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嘴角的伤口把她苍白的脸色衬托的更加明显,保持着沉默。
海瑟琳并不关心,她们之间不是朋友,也不存在任何的关系。
她不会做出任何没有回报的付出,是海瑟琳一贯的生活态度。
而她来,也不是来建立友好邦交的。
“凛不在?”海瑟琳问。
秦筌影没做回答,即使不开口,她也能够感受到喉咙间的嘶哑,仿佛卡住了荆棘。
海瑟琳皱眉,对她这幅清冷不屑的态度从来都不能抱有耐心。
“我问你话呢!”
从昨天开始,她就没有联系到韩凛,在这么重要的紧要关头,她不想这次的订婚典礼再有任何的差错。
除此之外,她也希望韩凛能够和她一起操办。
哪怕只是零星半点的提供参考意见。
秦筌影依旧无动于衷,海瑟琳微怒。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来找秦筌影,是因为想要证实韩凛是不是和她在一起,还是仅仅因为她是住在韩宅的一份子,只是单纯的知道韩凛的行踪而已。
海瑟琳自己骗自己,说是后者。
彻底失去了耐心,海瑟琳站直在秦筌影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语气中明显的不悦:“我在问你话,你是聋了吗?”
秦筌影缓慢的抬起眼帘,脸上有着抹不开的疲惫,混着苍白,有几分虚弱。
可那双清澈的眼中,坚韧而冷漠。
海瑟琳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些什么。
门口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还有那道低沉没有温度的嗓音。
带着微讽从门口传来:“她还真是聋了。”
随着脚步声的走近,海瑟琳脸上的乌云也慢慢散开,轻扬起嘴角朝韩凛走去。
柔软的话语中透着娇嗔:“凛,你去哪了,我一直都没有联系上你。”
韩凛没答,视线冷冷的从秦筌影的背影上扫过,最后落在海瑟琳的带着浅笑的脸上:“嗯?”
秦筌影直直的坐在沙发里,不知道是忘记了动,还是因为这个姿势维持了太久而僵硬的缘故。
背后传来韩凛和海瑟琳浅浅的一问一答,她背后发凉,没有回头。
仿佛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