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个小时过去,韩凛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恰好保姆过来叫他们:“少爷,海瑟琳小姐可以吃饭了。”
“凛,我听说西区那边运来了一批新鲜的螃蟹,要不要去尝一尝?”海瑟琳一边跟在韩凛往餐厅走,一边提议道。
“嗯。”
得到韩凛的回答,海瑟琳又拿出手机:“那我现在给餐厅打电话约定桌位。”
韩凛侧首望向她:“现在?”
海瑟琳肯定的点头:“嗯。”
手中电话还没有被拨出去,海瑟琳就被桌上的菜色所愣住。
吃惊的视线落在秦筌影的身上,再看韩凛已经很习以为常般的坐下。
“你做的?”海瑟琳朝正在将最后一道汤端上来的秦筌影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
海瑟琳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化开,似是验证般的拿起筷子夹起菜尝了一口,确定没有过咸过甜之后才开始吃下去。
事实证明,口味很正常,而且味道还不赖。
海瑟琳很是怀疑这些是不是出自于她的手,还是说之前她教她做菜的时候是故意深藏不露。
正要一问究竟的时候,见她已经转身走进了厨房。
速度似逃离般。
秦筌影解开围裙,倚在厨房的台面上,暂做休息。
今天确实没有做什么,可是她却感觉很疲惫,全身充斥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恍惚感。
她拉开冰箱的门,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觉得温度不够,她又加了几块冰。
仰头喝下之后,神经成功的被刺激,复苏过来。
只是突如其来的寒意,让胃里骤然一缩,她拧了拧眉,将冰箱门关上。
或许,她应该补充点能量。
她这才想起来,从昨天去医院检查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
扫了一眼被她弄乱的厨房,一点食欲都没有。
这个时候,保姆突然走进来:“秦小姐,少爷让你去餐厅。”
秦筌影放下手中的杯子,沉着眉走出去。
她站在一旁,余光将餐桌上两个人的动作收进眼底。
韩凛放下手中的咖啡,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很忙?”
她不知道韩凛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何在,如实回答:“不忙。”
“那就是厨房让你流连忘返了?”
她微愣。
并不是流连忘返,而是待在厨房让她更舒服,她需要轻松的空间舒一口气。
现在韩凛的质问,无非是把她的这一个权力也剥夺。
韩凛也并不是真的要她回答,视线慵懒的收回到餐桌上。
“喜欢吗?”他在问海瑟琳。
口吻有些冰冷,还没有从刚刚质问的语调中调换过来。
持续了两秒钟的空白后,海瑟琳反应过来韩凛是在问她。
“嗯,还行,比上一次强多了。”
话一出口,海瑟琳就后悔了。
这不也就承认了,上一次的饭菜其实是秦筌影准备的吗。
于是她立马解释:“我是指上一次我…”
韩凛倒不在意的模样,打断她模糊不清的话:“那以后天天都在家里吃。”
海瑟琳怔住,韩凛口中的家里让她全身一暖。
忘了刚刚自己就要露出的马脚,扬起温馨的笑脸:“好呀。”
秦筌影僵直在原地,这就意味着她要做的不仅仅是海瑟琳的保镖,还要做他们的保姆?
韩凛,果然够狠。
“听到了?”韩凛口中的温度又降了几度,是在问她。
她当然听到了。
“嗯。”
韩凛对她的态度不满:“嗯?”
“听到了。”她回答。
也许是因为刚刚灌下一杯冰水的缘故,她感觉胸腔内部有一股寒意在乱窜。
连带着声音有点虚弱。
韩凛厉眉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她,口中的不悦丝毫不藏:“没吃饭?”
她皱眉,提高了音量重复:“听到了。”
不就是要她的绝对服从么,不难。
又何必大费周章的脚踩她的尊严。
所以说,韩凛向来最狠的不是开木仓夺命,而是杀人于无形。
话刚落下,韩凛手中的刀叉一惧落下,与碗碟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同他冷冽的嗓音:“收了。”
秦筌影脸色彻底黯淡,迈着僵硬的步伐走近餐桌。
在韩凛面前,她从来都没有骄傲可言。
躬身收走韩凛面前的餐具,明明每一个动作都没有任何的难度,行动起来却像是背上千斤。
在美国的时候,她会做饭,但是洗碗收拾厨房的任务都会专门交给钟点工来完成。
他说,脏。
突然飘出这样的记忆,遥远的像是发生在上个世纪,可是感觉却又是那么的近,宛如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从来都是留有痕迹。
有的在脑海里,有的在心里。
可怕的是有些记忆就连身体都记得。
韩凛的视线紧紧的锁在她的脸上,淡漠不染一丝神情,可是眉心却越陷越深。
也将她缓慢的动作收尽眼底。
他依旧端坐在椅中,像是在进行一项饭后活动般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欣赏着她的一举一动。
只是,欣赏并不是他的本意。
咖啡的瓷杯与水晶桌发出一声裂帛的声响,打破沉寂。
还有韩凛的不满和愠怒:“怎么?需要人教?”
突如其来的低吼,秦筌影手中的动作微颤,沾有油渍的盘碟在手中一滑,没有任何防备的摔碎在地。
哗啦的碎响,掀起安静的神经。
韩凛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她立马反应过来刚刚的走神,下意识的蹲下身去捡七零八碎的残片。
保姆闻声赶了进来,见状立马拉起她:“秦小姐,这些一会我来扫掉就好了,捡的话会割伤手的。”
她垂眸,看着满地的狼藉。
像极了她。
韩凛的神情不用看也知道,这不也正是他想看到的吗。
看到她的狼狈,然后借此冷嘲热讽宣泄他的愤怒。
海瑟琳见状,并不对秦筌影置以微词,从椅子里起身走至韩凛身旁:“凛,我们去看看还有什么可以挑选的礼服款式吧?”
眼不见为净,海瑟琳选择了最聪明的做法。
只是韩凛不动分毫。
保姆转身去找来扫把,正要开始清理的时候,韩凛重新开口:“让她捡。”
保姆手中的动作愣住,仿佛是听错了一般看向韩凛。
他一脸笃定和寒霜,没有说错的任何迹象。
保姆略显为难却也没有再动作。
秦筌影始终都没有抬头把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他让做什么,她就做。
一言不发,在他看来却像极了无声的反抗。
她越是沉默着接受,他就越是要挑到她的底线。
见她只是站着并没有任何的动作,韩凛本以为她的底线已经忍到了头。
可她偏偏就像是知道他内心里的想法一般,就非要和他作对。
在他的注视下,她直直的蹲下身去,将脚下的碎片一片一片的捡了起来。
每捡一片,他眼底的阴霾就更厚上一层。
直到她的手上染上红色的血渍,她的动作依旧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继续着。
韩凛怒气直逼胸口,手收紧在椅子的扶手上,就要怒而起身的时候。
海瑟琳叫住他:“凛。”
韩凛的动作一滞,视线并没有从秦筌影身上挪开。
“我们出去吧。”海瑟琳又提议了一遍,这一次听上去含有几分恳求的意味。
她看出韩凛眼中的愤怒,看到他眼底的火热,所有情感的起伏,都因为他目光所至的那个人而生动。
她看在眼里,寒在心里。
她说服自己,别去误会,也别去多想,竭尽全力的保持着声音的平稳:“之前Aunt说今天要定下宴会上的菜单,就差几道了,你帮我选一下,好吗?”
海瑟琳的话越说越轻,伸出手轻轻的扯了扯韩凛的袖口,像是孩子一般,用着渴望的眼神全数落在韩凛冰冷的脸上。
良久,韩凛倏然起身。
冷冷的收回视线,回答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