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老将军是冲动了,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再来营救他们。整整十万大军,在安总管的授意下,如今只剩下了七万。
若是他们死在这里,那这七万大军也将尸骨无存。
凭着一个宦官,如何能守得住这边关?
“将军,如今沈老将军已死,我们要带着他的尸体回去啊,您千万不能因此而懈怠。”白晔看着他,担心的说道。
褚柏思苦笑了一下,“我明白,这不是正在想出去的办法吗?”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传来了熟悉的歌声,“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一遍一遍的循环着唱,语调婉转悠扬,就像是汴阳城里常听的曲子一样,唱过三遍之后,那女子婉转悠扬的声音落在将士们的心头上久久不能散去。
忽然听得一声琵琶起,那女子再次开口唱道:“杳杳飞花散落天涯
让那些白骨别忘了回家
清明灞上牧笛悠扬
催行人断肠又泪如雨下
浅浅池塘锦鲤成双
风缠绵着刮听一夜落花
生死茫茫雪衣如华
伶仃的白发梳弄着牵挂
谁在哭啊哭伤了城墙
谁在笑啊触目的苍凉
谁的眼啊嘲笑这浮华
谁安静地不用再说话
……”
她慢悠悠的唱着,不少将士听着听着都流下泪来,就连褚柏思心中也是满腔的悲愤最,后都在她的歌声中化为想念。
不得不说,音乐就是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先是一首汴阳的曲,再来一首伶仃谣,将士们本来就是久未归家的,又已经对这久未结束的战争起了厌恶之心,如今被困在这里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未知数,家人就成了他们最大的羁绊。
白晔和褚柏思也陷入到了悲苦的情绪之中,但是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褚柏思便反应过来,这是敌人的计谋,用家乡的曲子来摧毁将士们的意志,可真是一招妙计啊。
还记得上一个被这计困死的是西楚霸王——项羽。
“暖黄烛光谁剪了一晚
门前石阶泪多了几行
谁推开了那雕花的窗
怕你漏看引路的沉香
槐火纷乱寒烟微凉
你在彼方莫失莫忘
桥边的童谣会不会唱
唱你留下的那些过往
谁在哭啊哭暗了天狼
谁在笑啊透骨的丹砂
……”
那歌声还在继续,女子的琵琶声混着歌声,听起来十分的悲怆,可是褚柏思却意识到,不能再任由将士们这样下去,不然不出两个时辰,他们剩余的意志一定会全部被消磨掉。
于是他站起来说道:“大家都捂上耳朵!我知道大家思念家中的亲人,但是如果你们都没活着,那你们真的就如歌中所唱的那样,白骨粼粼,埋葬他乡。”
原本还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将士们,顿时都抬起头来看他,有一个士兵弱弱的开口问道:“褚将军,如今,我们已成了这般境地,还能活着出去吗?”
“只要你相信,我们一定可以。”褚柏思掷地有声的回答,“当初我们刚出汴阳之时,被困于虚无之境之中,最后不还是出来了吗?如今不过是被困在鞑子们的包围中,我们怎么就出不去了呢?”
“可是沈老将军死了,谁带我们出去?”有一个颇为信仰老将军的士兵,颓然的问道。
说话的这人,褚柏思是认识的,他一路跟着沈陵越过来,对他的话十分的尊崇,达到了一种盲目崇拜的境界。
“沈老将军临走之前让我把大家都带出去,如今大家信还是不信?”褚柏思皱着眉头说道,他是文人出身,所以最明白调动思想对大家的重要性。
如今只有把大家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才有可能绝地反击。
可是他这样说过之后,大家都用一种茫然的眼神看着他,仿佛是在说:将军,你是在逗我们吗?
褚柏思也不生气,他不急不缓的说,“如果大家觉得坐以待毙,然后等他们一起攻进来把我们杀掉是最好的结局,那我就不说什么了。但是我相信我大庆朝的将士们不会如此懦弱,儿郎应当有热血。”
外面的歌声还在响着,琵琶声如同勾魂的绳索,明明灭灭的篝火让大家的心怎么也定不下来。
无一不都在思索:跟着这个年轻的将军,有前途吗?
在这里被困多日,他们连一点办法都没有,带来的人已经死伤无数,死了的人就扔在角落里,伤了的人躺在那里奄奄一息。
很多将士们已经开始怀疑褚柏思上次能带着他们出来,无非是凭着运气罢了。
隔了一会儿,褚柏思的思想工作做的差不多了,这才把白晔叫过来,两人密谋着商量了一阵,这才敲定了主意。他叫来两个亲信,一南一北,两人分别带了十人往不同的地方去探听消息。
夜……深了。
在乌沿山上,有一女子穿着红色的薄纱衣,面容艳丽,一双眼睛冷血无情,她放下手中的琵琶,随手拿过侍女递过来的衣服披在身上,喝了一口热茶。
“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她轻轻的开口,自带一股魅惑之意。
“回公主,他们的将士们已经濒临崩溃,拿下他们指日可待。”
“要论计谋,还是瑶姬公主更胜一筹啊。”从不远处走来一个男子抚手叹道,他戴着宽大带绒的帽子,又黑又密的络腮胡遮住了大半张脸,笑起来的时候阴恻恻的。
那位名唤瑶姬公主的女子笑着说道:“莫儿干皇兄过誉了。”
说完以后就收起笑脸,径直越过他而去,那男子脸色瞬间变化,对着她的背影啐道:“汉人就是汉人,从骨子里带出来的sao浪永远也改不了,唤你一声公主,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随后他摆了摆手,趴在侍卫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侍卫支支吾吾的说道:“小汗,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只要拿下了这一帮人,我就是北疆的大功臣,一个女人在战乱中死去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你对本汗的吩咐有疑问?”他眼睛一凛,吓得那人急忙跪在了地上,“属下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