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解身边的三个暗卫,如今都是在为瑶姬公主办事了,在晚上歇息的时候,戚解忍不住抱怨了一下,谁料褚柏思还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她一向生活的不太顺遂,帮帮她也是应该的。”
戚解忍不住就想回他,天底下活的不顺遂的人多了去,怎么不见你平常也有同情心啊?然而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儿,她还是憋了回来,算了,不值得。
三日之后,瑶姬公主的身体也好了许多,都是些皮外伤,戚解的药向来都不是浪得虚名,因此她占了褚柏思的位置,每日就在马车里陪着戚解下棋聊天。
两人的棋艺都不好,但聊天却是能聊到一块的,毕竟都是女儿家,总有一些爱好是相近的。可是一般女儿家的爱好都是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可是戚解从来都没有学过这些,也向来不精通。
恰巧,瑶姬公主也是一个不怎么喜欢那些东西的人,本来她就是北疆皇室那帮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几次都差点被毁容,再蕙质兰心一些,那肯定活不到现在。
所以她们的聊天话题都是你最熟悉的招数是什么,药王谷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好吗?你用过最残忍的杀人手段是什么?
总之这些话题都让褚柏思还忍不住瑟缩身子,想要惊呼一句,你们还是女人吗?
可他不敢说,毕竟之前在苏府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在苏奕城成亲那日自己说戚解不温柔不体贴,然后……惨不忍睹。
这还是自己在来了北漠以后想出来的,所以留了一个心眼。现在……
呵,娘子说什么都是对的,娘子想杀人,那自己就负责递刀,要是有人惹了娘子不痛快,那戚解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褚柏思觉得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五日之后,她们已经行到了汴阳境内,回去之时,将士们的劲头都比较高,所以约莫再有十日就能到达汴阳了,而阿二也在此时传来了消息,拓跋远救出来了。
但是他们三人都负了伤,所以在边城仍在修养中,等身体好些之后就追上来,望他们不要担忧。
看到这信的瑶姬公主不禁笑着流泪,说道:“二位的大恩大德,瑶姬愿当牛做马的报答,日后万死不辞,任凭差遣。”
戚解和褚柏思面面相觑,他们还没接受过这么大的礼呢,尤其这人还是一个敌国公主。
……
眼见着就快要到汴阳,戚解日日都探着头看向车外,颇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褚柏思也是日日都皱着眉头,他昨个儿看见安大总管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似乎还是在记恨他。
原本这个人也引不起褚柏思的愁思,奈何他偏偏提到了两个人,一个上官慕,一个沈陵越。
他说,也不知沈大将军是按了什么心,非要将一个肖似慕王爷的人给提拔上来,如今回了汴阳,圣上还不知道得多糟心呢。
这话自然不是对着褚柏思说的,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在褚柏思面前提起上官慕,毕竟要是让皇帝知道了,哪怕他有三个脑袋都不够砍。
记得在慕王爷死后第五年,宫里有人给慕王爷供奉烧纸,结果被人给告到了皇帝面前,他脸色铁青的训斥了那宫女一番,然后将其……做成了人彘。
最后的死状,惨不忍睹。那时候大家才开始意识到,慕王爷的死,不同寻常。
褚柏思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他甚至有心思去押住安大总管去问问当年的情况,作为皇帝最近的一把刀子,自然是知道所有内幕的。
但是沈陵越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打草惊蛇。
……
今日是大军回城的一日,皇帝再一次派了华鸿章来接待,也称接风洗尘,庆祝大军凯旋。
但是百姓们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因为高耸的城墙之下,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眼神坚毅,头戴孝布,站的笔直,这是沈老将军唯一的孙子,沈清池。
他希望他的孙子像一汪清水一样,不再步入朝堂,好好的娶妻生子,不要步了他们的后尘,让沈家断后。
今日是大军凯旋之日,也是沈老将军的亡灵魂归之日。
宽阔的大街上,百姓自觉的站到了两侧,华鸿章一袭白衣站在沈清池的身旁,一言不发,苏逢和段明御都来了,他们也接到了消息,来送沈陵越最后一程。
在沈陵越走的时候,他已经交代了后事
这是他的习惯,毕竟二十多年前他在出征之时也是这样交代的,可没想到,这一次,真的是永别。
褚柏思捧着沈陵越的骨灰,那黑漆漆的骨灰盒像是有千万斤重一般,天空阴翳的像是会随时下起暴风雨,戚解和褚柏思并肩而立,万千百姓自觉跪在地上,齐声叫道:“恭迎沈老将军回家。”
沈清池一步一步上前,走到褚柏思面前,双膝跪地,颤抖着声音说道:“爷爷,孙儿带您回家。”
一行清泪顺着脸颊留下,在场之人无不哀恸哭泣。
沈家世代为官,镇守疆场,可是只剩了这么一个独苗苗,一个人扛起偌大的沈家,这瘦削的肩膀可还承受的住?
就连一向坚毅的苏逢和段明御也不禁红了眼眶,这是属于一个时代的荣耀,一代人的记忆,就像流星一样划过天空,闪耀了世人,自己陨落。
戚解别过脸去不忍再看,沈清池从褚柏思的手里接过骨灰盒,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哽咽着声音说道:“褚大哥,我爷爷……走的时候,可曾叮嘱过什么?”
“他说,让你带着沈家的荣耀,好好活下去,不去边疆,替整个沈家活着。”褚柏思就算是心里已经溃不成军,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后面还有那么多事,那么多人需要他。
沈清池重重的点了点头,将骨灰盒捧过,“多谢褚大哥一路的照拂,清池铭记于心。”
“沈老将军是为救我而亡,贤弟不必如此客气。”褚柏思虚扶了他一把,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百姓一路哭喊,可谓是举国共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