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熟悉戚解的人定会知道，一旦她露出了这样无所谓的模样，时不时还会勾起嘴角，笑的愈阴森，惹她的那个人一定会死得更惨。
周鸿明作为她从小到大的死对头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由于戚解从来不会跟他动手，除了上次在云来客栈，戚解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所以下手不重。
因此他根本不知道戚解这个嗜好。
他还在美滋滋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脸上的笑与那街上的的地痞无赖别无二致，就像是地上的狗屎，人人都恨不得避而远之。
“我就不还，戚大小姐又能拿我怎样？”周鸿明将银簪用双指捻起，轻轻放到鼻子下嗅了嗅，还能闻到似有若无的皂角香气，还夹杂着天然的体香，跟牛奶的味道还有些相似，但是缺少了那股腥味，只余下淡淡的香味。
这是一个十分轻薄的一个动作。
若是一般的闺阁女子，估计早就一跺脚哭哭啼啼的跑出客栈了吧，若是一些家教严苛的老学究家中的女儿，只怕都想要投河自尽了，这是一个苛责女性的朝代。
尽管相对于前朝来说，对女子已经宽容了许多，可以抛头露面，寡妇可再嫁，甚至能经商，可以说是除了考科举当官外，剩下的都能做了，但是前朝遗留下来的风气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变更过来的。
戚解却只觉得一阵羞辱，这是一种挑衅，她淡淡的开口提醒，“周鸿明，你怕是忘了几个月前在云来客栈发生的事情了。”
提到这件事，周鸿明的表情发生了一瞬间的囧裂，那根银簪的尖锐差点将他的手掌心划出一道伤痕，随后他又淡然的说道：“那又怎样？若是今日，你懂我一毫，依照大清朝的规矩，你的夫君恐怕不能参加几年的科举了。”
窝糙！果然，贱人没有最贱，只有更贱。
竟然算准了这件事，戚解有些恼怒，抬起头来狠狠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身上戳出几个洞来一样。
褚柏思的坦荡前途不能毁在她手里，成大事者，要忍。
可是褚柏思却不这样想，周鸿明着实欺人太甚。
一开始还以为是郎情妾意，结果是单方面的骚扰，加上几个月前在云来客栈，自己的那口恶气还没有出完，今日无论怎样也忍不了了。
于是他一个箭步冲下来，朝着周鸿明的肩膀挥出一拳，那出拳速度快得连戚解都没来得及拦下来，周鸿明已经倒在了地上，在跌倒的时候不慎咬到了下唇，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是谁？哪个……粗坯……小儿……打了我？”
这一圈打得着实是重，周鸿明气血不足，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听见他这不友善的问话，周围人都噤若寒蝉，唯有褚柏思轻轻掸了掸袍子，似是嫌弃周鸿明很脏一般，淡淡的开口：“是我，打了你这粗坯小儿。”
“褚柏思？！”周鸿明有些震惊的开口，“你是不是不想要考科举了？”
“考如何？不考又如何？”褚柏思的态度和戚解一样无所谓，神色清冷，单不说他的其实有没有，反正派头是装了个十成十。
随后他上前一步，蹲下身子从周鸿明手上将他送戚解的那根簪子夺了过来，用自己的衣袍狠狠地擦了一遍，直到擦得明亮如新才走到戚解身边。
戚解抬起一双眸子看他，早就没有了刚才的锐利，反而是不自觉的染上了委屈，就像是在林子里迷路的小鹿，如水一般，碧波荡漾。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日夜相处中，能对一个人依赖如斯。
“你怎么那么冲动？”这语气分明是担忧中还带了些小欣喜，尽管担心他的前途，可是他能够像个男人一样有热血，懂得出手护着家妻，她是很高兴的。
“冲动吗？”
戚解点了点头，有一撮头发滑到了脸颊上，差点就落进了嘴里。
褚柏思将银簪揣在怀里，当众给她挽起发来，丝毫不忌惮大堂里的目光，十指成梳，有些粗糙的手轻柔的拂过她的头发，缠绕过她的每一根发丝，像是春日里的暖风，轻轻拂过发梢。
这一刻的褚柏思身上好像多了些光芒，是那种很明亮却又柔和的光，从他的头上倾泻下来，温暖人心。
这是独属于戚解的幸福，只能在心里默念，无法言喻。
他一边给戚解梳发，一边淡淡的说道：“我觉得我忍的足够久了。”
隔了片刻，戚解的头上已经挽了一个妇人的发髻，银簪别上去，别有风味。
周围的人都唏嘘不已，哎，原来以为是个娇俏的花骨朵儿，还未来得及被人采摘，结果是早已嫁作他人妇。
尽管那书生长得没有风华绝代，风采无双，但是两人站在一起却莫名的相配。
“你今日做的事，一定会成为你科举生涯里浓墨重彩的一笔，当众殴打考生，你完了，要想参加科举，就等三年以后吧，哈哈哈哈。”
周鸿明笑了没一会儿就开始狠狠地咳嗽起来，只要一想到褚柏思没了功名，手无缚鸡之力，家中贫穷，犹如过街老鼠一般的样子，他就不自觉笑出声来。
“是吗？”褚柏思拉过戚解的手，十指相扣，“那你说当众羞辱他人妻子，在众多考生面前颜面无存，又该是盼个什么罪呢？”
“是她勾引我！”周鸿明急忙为自己撇清，“明明是你娘子勾引我，我一时把持不住才做出了那等行为，根本不是我的本心。”
戚解只想爆一句脏话：我去你吗的！
“天啊，怎么还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是啊，明明是他风流成性，看见漂亮小娘子就把持不住，还要说是人家小娘子勾引他。”
“这简直是不要脸啊。”
“这不止不要他自己的脸，还丢了万千科举考生的脸！”
“…”
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气得周鸿明面红耳赤，破口大骂：“你们懂什么！她从小就是个荡妇，在大街上扒了男娃儿的裤子，长大了也不是个好东西，今天就是她勾引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