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也害怕被村民看见自己解救了宋采白,乡下愚昧又顽固的文化力量是可怕的。
公安局里,办案的民警一副冷漠又麻木的样子。他们大概对那个村子里的人口拐卖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对于逃出来的妇女,他们还是给予了救助。
民警办理了登记的手续后,就给了宋采白一笔回上海的路费,让她自己回去。至于那些买卖妇女的人,他们也不去追究了。
宋采白道别刘妈,眼泪连连:“刘妈,没有您,就没有我宋采白今天。刘妈,我从小是孤儿,您就是我的母亲。”
能够在恐怖的环境里被这样一个良知未泯的人解救,宋采白心里是充满了感激,同时,觉得深深的感恩,自己比刘妈,甚至大部分幸运多了。
“好孩子,快走吧,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回去后好好地生活,能逃出来比啥都强,脸上的那点疤痕,算不得什么。”刘妈也抹着眼泪,由于同时被拐卖的妇女,同病相连。刘妈对宋采白投入了很深的感情。
“恩,我知道了。”宋采白答应着。但是她知道,刘妈说她脸上的那点疤痕,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那些人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可以说腐蚀了宋采白的半边脸,现在,她的脸看上去不仅仅是丑陋,而且是可怕的。
刘妈为了避免宋采白伤心,把家里所有的镜子都收起来了,但是宋采白偷偷地翻出来看过,她看到自己的脸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虽然她摸到脸上的烂肉,感受到那种灼热的痛感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张脸一定毁得不轻,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她还是吓了一跳。
该流的泪水都已经流过了,现在能够逃出来,已是极大的幸运,宋采白已经不在乎脸上的可怖,她用一块自制的面纱遮着脸上的伤疤,以免吓到别人。
宋采白一路地坐着客车,来到了上海的一个郊区。她不想再回去联系任何过去的熟人,脸上的伤疤让她自卑,同时也让她感觉这样也好,她毁容了,就不必再卷入和两个男人的情感纠缠当中。
她决定找一份工作,先养活自己再说。
上海的郊区如同一个经济急速发展,可是环境却跟不上经济的小县城一样,处处显得脏乱差,但是小店铺也是林立,显出商品经济时代欣欣向荣的样子。
看着几家店门口贴着招收服务员的纸条,宋采白上前询问。但是,老板看了看她那蒙着面纱的稀奇的脸,都拒绝她了。
真的是好艰难,这真的是一个看脸的社会!宋采白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险些落下泪来。但是刘妈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着。宋采白吸了吸鼻子,决定振作起来。
她拿出公安局给的仅剩不多的钱,在一个小餐馆快速地填饱了肚子。之所以要快速,是因为她发现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谨小慎微地用视线避开她的脸。
宋采白忍着心酸,吃完饭走出来,发现在这饭店的后面有一座山,在这郊区被开发的乱七八糟,一片灰蒙蒙的景象里,这山显出了这郊区从前山清水秀的样子。
眼前的这座山,让宋采白觉得心情舒爽,她迈开步子,朝着山上的小道爬去。
山上一片的青翠,还有清澈的山泉汩汩地流着,空气中透着泥土和花草的芳香,林中有鸟儿在就“啾啾”地叫着,宋采白觉得一阵心旷神怡,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
宋采白爬到山顶,意外地发现,这里有一片美丽的果园,此时,果树上殷红的花儿正芳香。欣喜地走入果园中,抬头嗅嗅那芬芳的花儿,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宋采白经受了这许多的人生的跌宕和痛苦的阴云密布的心里,也渐渐阳光起来。
“青青子衿,幽幽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响起来了。
是谁在这里吟诗经,从那个贫困愚昧凶狠的山沟里,淘到处处充满暴发户味道的上海郊区,忽然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吟诵着中华经典,宋采白不由得觉得耳目一新。
转头看去,一个穿着灰色运动装的男青年站在果园的不远处,看着宋采白微笑。这男青年被宋采白美好的身形和动人的容貌吸引了,可惜,他没有看到宋采白的另外半张脸,否则,他那《子衿》是万万吟不出口的。
宋采白朝他笑笑,低头就想离去。
她不想让这温润如玉的青年看到自己那可怖的右脸。
真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啊,这宋采白低头离去本是因为想掩饰脸上的疤痕,可在这男青年看来,却是宋采白处子的羞涩所致,他简直心旌摇荡
“女士请留步!”见宋采白要走,他急忙一个箭步冲到宋采白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宋采白那可怖的半张脸,展现在男青年的眼前,他惊呆了。虽然宋采白带着面纱,遮住了大部分的疤痕,但是,还有一片掩饰不住的伤疤,显露着坑坑洼洼的皮肤,令人恶心。
“不好意思!”宋采白急忙遮住自己的那右半边脸。
“哦,哦,”这男青年似乎惊魂未定似的,说:“这个没什么,倒是我,冲撞了女士您了。”他在想,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是遭遇了什么,毁去了半张脸。
宋采白尴尬极了,低头就要往前走,没憋住眼泪的泪水还往下掉。想想自己过去当过红极一时的明星,现在却变成这可怖的样子让人害怕了。
“女士,对不起!”这个男青年似乎很执着似的,又快步追上来,说:“今天在这里认识您,实属有缘,请原谅我刚刚的冒昧。这一整片的果园,都是我家的,你如果喜欢,可以随便在这里看看。”
宋采白虽然伤心,却又觉得一阵温暖。从山沟里那个魔窟逃出来后,因为自己的脸,一路上遭受的冷眼也不少,如今却在这里遇到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在看到自己的脸之后,还能对自己这样的体贴和友好,宋采白心里十分感动。
“看不出,您年纪轻轻,能够拥有这样一大片的果园?”宋采白打心眼中佩服。
“嘿嘿,”这男青年见宋采白不难过了,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是我父母的产业啦,他们说这种果树结的是台湾的香梨,我们第一个引进这果树的,如果成功,会赚不少钱。只是,他们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生意要忙,之前雇了一个人管理果园和手下的果农,只是那个人近来家里有事不做了,我最近不是放假吗?于是就来替父母先看着果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