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章太太正抱着小季轻轻地唱着催眠曲,一见秦嘉石和章盈盈走进来,赶紧迎上去,问:“怎么样了?”
其实,章太太一见秦嘉石进门时的脸色,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秦嘉石眼中泛着泪光,还没来得及回答。章盈盈就一把抢过秦嘉石手中的化验单,递给她母亲,并且大声嚷嚷着说:“姐姐得了宫颈癌晚期了!”
这一嚷,把本来在房间里快要睡着的宋采白惊醒了,也惊动了一屋子的佣人,佣人全都跑到客厅里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面面相觑。
他们虽然都很喜欢夫人,但是,人性就是这样,当别人发生重大的不幸的时候,虽然会表现出同情,哀叹,但是心里大多还是围观的心态的。
宋采白一下子觉得真的病重起来似的,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艰难地走到大厅,问章盈盈说:“盈盈,你,你说什么?”
“姐,你自己看看医院的报告单吧!”林盈盈说着又把报告单塞到了宋采白的怀里。
宋采白拿着报告单,上面白纸黑字的写得清楚,宋采白的手哆嗦着,大颗的泪水滚落下来了。
“采白,这不是真的!”秦嘉石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宋采白,他吼叫着说:“这不是真的!我们去国外检查,我们去国外!”
宋采白抬头看着秦嘉石那悲痛的脸庞,他即使是在悲痛中,也显得是那么的英俊。
她苦笑着说:“别傻了,华飞医院是全国最大的妇产科医院,这么简单的事,不会看错的。你别傻了。”
秦嘉石紧紧地搂着宋采白,竟然像一个孩子一样,伏在宋采白的肩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们去积极治疗,采白,我带你去国外治疗,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秦嘉石哭着说。
宋采白心疼地搂着他,带着惨白的笑容,说:“中晚期了,嘉石,有用吗?我从前做义工,不是没有见到癌症中晚期的病人,在治疗中受了许多折磨后,还痛苦地死去。没用的。”
“采白,你不要这样。你会好起来的。”章太太已经是泣不成声。
宋采白看着哭泣的母亲,说:“妈,我觉得很幸运,很感恩,这一辈子,我总算见到了我的亲生父母。原来,你们没用遗弃我,你们还是这样的爱我。我很甜蜜了。”
又捧起秦嘉石的脸,他此时在巨大的害怕和悲痛中,就像一个孩子一般,不知所措。宋采白说:“嘉石,我很感恩,我这一辈子遇见了你,是我最大的甜蜜,我此生无憾了。”
又从母亲手里接过小季,走到章盈盈面前,郑重地递给章盈盈说:“盈盈,我走后,小季就交给你了。交给你,我比交给别人放心。我知道,你对你姐夫也……”
宋采白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秦嘉石喝断:“采白,你胡说什么呢!”
章盈盈却从宋采白手中稳稳地接过小季,明澈地大眼睛眨了眨,说:“姐姐,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地去吧,我这一辈子,会对小季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宋采白欣慰地笑了笑,揩干了脸上的泪水,转身回到了房间。她打开柜子,开始收拾东西。
秦嘉石冲进屋子,吼道:“采白,你干什么?”一边抱住她,制止她。
宋采白却挣扎着说:“嘉石,放开我,你让我人生最后的一段时光,做点自己想做的事吧!”
秦嘉石听宋采白这么一说,无力地放开了宋采白,他流着泪看宋采白收拾东西,要离开这个他们共同的家。
宋采白的心里何尝不悲痛?她边收拾东西边泪如雨下。只是想起,今后自己是不中用的人了,不知道何时死。
宫颈癌啊,说句不好听的,连和秦嘉石肌肤相亲的时候,也都挂念自己的癌细胞会不会影响到他。
而且,小季从此以后,就交给盈盈了。如果自己一直在这里,小季怎么能够任盈盈为母亲呢?趁着小季现在还小,赶紧离开,让她认为,盈盈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将来对孩子的心理好,盈盈也不会难做了。
盈盈的心思,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之前都不情愿面对,现在好了,也许是上天的一种成全吧。
自己从小就命运多舛,终究是福薄之人。只是上苍待自己也不薄了,这一辈子,见到了亲人,有一个妻子,有一个孩子。
“采白,你要去哪儿?”秦嘉石知道宋采白决心已下,是拦不住的,只想知道她日后的去向。
“我想去流浪一段时间,看看这个世界。”宋采白讲了一句很制式的话。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她只是不想住在这里,给别人增添悲痛和伤心。
宋采白收拾完,正要出门的时候,章作之进门了。他一接到太太的电话,就当即放下手中繁忙的事务,乘坐最近一般的飞机赶了过来。
他不敢相信,他的大女儿怎么如此的命苦,才刚刚寻到了父母,却要不久于人世。
“采白,你怎么不肯治疗?宫颈癌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章作之含着悲痛的泪水,尽量吧话讲的轻松。
“爸爸,姐姐都是晚期了。”章盈盈在一旁插嘴,她手上还抱着小季,似乎抱着一件战利品。
“你闭嘴!”章作之喝道:“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姐姐一定会好起来的!”
宋采白抬起布满泪水的脸,看着她亲爱的父亲,说:“爸爸,我从前做过义工,护理过癌症病人,我知道,这宫颈癌,非得切除子宫再化疗不可。”
“何况,我已经是晚期了,就算去治疗,也未必有用呢。”宋采白说着,就哽咽了。
又努力地撑下去,说:“爸爸,这样的话,还不如让我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去周游世界,到处看看,不要让我在病床上那么痛苦,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章作之知道宋采白说的都是实情,只是他不甘愿没有努力过就放弃了治疗。宋采白说过后,他扔下手中的提包,低落地坐在沙发上,抱着脑袋,“呜呜”地哭了起来了。
宋采白蹲下,把头伏在章作之的膝盖上,说:“爸爸,不要这样,能够认到你们,我已经和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