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采白牵着小季同着章太太走进了屋里,边走边说:“妈,盈盈来了?”
“是啊”。章太太面露难色地说,她也知道,她这女儿就像一块烫手的山芋一样,她一方面不是不想念这个小女儿,另一方面,又挂念这小女儿的到来,会引得大女儿的不快。
宋采白看出了章太太的心思,便说:“妈,盈盈来了很好,你不要想太多,她现在在哪儿呢?她在国外还好吧?”
“咳,在国外有那么好,就不会回来了。”章太太叹了一口气说。
正说着,章盈盈从楼上下来了,她瘦了好多,毕竟,人在经历了这样重大的变故和打击之后,暴瘦也是寻常的。
“姐,姐夫,我这次来看看妈妈。”章盈盈笑着说,她的语气比之前平和了许多。
宋采白见她瘦了许多,又觉得有点心疼,自责自己起先不敢把亲妹妹往坏处想,便拉着她的手,说:“你怎么瘦了这许多?”
“在国外又读了一个学位,很是辛苦,因此就瘦了,兼之想家,便回来了。”章盈盈随着宋采白坐下,淡淡地说。
宋采白高兴于章盈盈竟然这么上进起来了,她仔细地看着章盈盈,她瘦了许多,反倒更像自己起来了。
章盈盈说:“姐姐,姐夫,你们放心,我这次来上海,就是来看看妈妈的,心里想妈妈了。我就待几天就走,绝不会过多打扰你们的生活的。”
这个从前嚣张跋扈的妹妹,如今变得这么懂事,宋采白不由得一阵心疼。生活的历练能让人改变。
“姐姐,这是我给你们买的礼物。”章盈盈拿出一个袋子,里面是一条淡紫色的真丝丝巾,她说:“我知道你什么也不缺,但是,这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她说着充满爱意地把丝巾系在了宋采白的脖子上,笑起来说:“我就知道这淡紫色最配你的气质了。”
章盈盈收敛了许多,优雅了许多,但是,眼睛却不如从前那样有神采了,总感觉她在掩饰着劳累,宋采白觉得挂念,可是,章盈盈似乎什么也不想说,大概是害怕回忆起那段不堪的往事吧。
到了晚上,宋采白来到章盈盈所住的房间,她仍然住在那个通往大天台的房间,这房间是她从小住的,她喜欢大天台。
宋采白上来的时候,章盈盈正坐在阳台上独自默默地看月亮,月光下,她的背影和身形是那么的美好。
“盈盈….”宋采白走过去,把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章盈盈的肩上。
章盈盈转身,看见是宋采白,淡淡地笑了,说:“姐姐,你还没睡吗?”
“好久没有见到你,想和你说说话。”
“我也想呢,一个人坐在这月光下的时候,就特想有个知心的朋友说说话,本来想去找你,又想姐夫在那儿,挂念打扰到你们。”章盈盈现在也懂得避嫌了。
“他在看书呢。”宋采白在章盈盈身边席地而坐,和她并肩看着天上的月亮。在此时,她才感觉到章盈盈是她的亲妹妹,她们的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比朋友更加亲近。
“姐夫真是上进。”章盈盈感慨着说:“这点,我也需要向他学习,我从前浪费的光阴太多了。”
宋采白点点头。
章盈盈看着宋采白的侧脸,说:“姐姐,你真是美丽又优雅,你跟子文的那两年,他对你好吗?”
“说起来,这事的罪魁祸首还是我,若不是我引狼入室,你怎么会受那么多苦,我一直想就这件事和你道歉,可就是开不了口。现在,他也死了,也算是罪有应得了。”章盈盈叨叨地说着,仿佛想要掩饰自己的紧张。
陈子文是宋采白姐妹俩都不情愿回首的一段往事,她们的心里都在刻意地回避着陈子文这个人和这段往事。
现在,在这清冷的月光下,人的心思意念仿佛格外地被敞开了,不提起的事情不等于它就不存在,相反,越是不情愿提起的事情,说明在心里就越有心结。
这事在章盈盈心里兜兜转转了好久,今天,章盈盈终于没憋住把话说出来了。她一方面对宋采白有愧疚,另一方面,也对于宋采白是如何能够与陈子文相处两年的觉得奇怪。
“他对我很好,是真心实意的好,不逊于嘉石对我的好。”宋采白缓缓地说,虽然说她并没有深沉地爱过陈子文,但是,两年来的相处,陈子文处处的体贴,宋采白无论如何,对他也产生了一点感情。
当章盈盈提起陈子文的时候,宋采白的心情是沉重的。
章盈盈眼中的光黯淡了一下,叹息着说:“是啊,姐姐,你就是这样有魅力。其实,从他为了你放弃了整个章家和秦家的财产,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对你好的。你总是有让人为你放弃一切的魅力。”
章盈盈多少觉得有点伤感,在她和陈子文的婚姻中,陈子文对她不可谓不好,但是,即使在陈子文没有夺取章家的整个财产的时候,章盈盈也明白,陈子文很大一部分是看中了她的家世。
她那时心里深深地爱着秦嘉石而不得,即便知道陈子文有这样不纯的动机,还是有点破罐烂摔的意思跟他结了婚,导致了这一系列悲剧的产生。
“你….爱过他吗?”宋采白谨小慎微地问。
章盈盈凄然地笑着摇摇头:“不,我从来没有爱过他,我就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如果我爱过他,那么我的心里会好过点,我就是因为自己的一时赌气,引狼入室。说到底,姐姐,还是你保住了我们章家和秦家。”
“我保住了章家和秦家?我宁愿不要这样。”宋采白凄然地笑了,带着一丝苦痛的怨气。
“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章盈盈急忙解释。
“我知道,我知道,总之,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有时候,我会想起他来,我想,在这两年里,我才知道,我们之前都无法理解他,他出生于一个怎样的家庭,他受着怎样的痛苦,因此,他极力想要挣脱,想要改变。当然,这些不应该成为他作恶的理由,作恶终究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我从来没有去深入了解过他的家庭。”章盈盈摇着头说:“因为不爱,所以,没有欲望去了解,现在想起来,或许我太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