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前厅之后,宋舒慎一眨眼就没了人影,温盈找了两三遍不见,便猜想他大概是回去了。眼看他那么失神,不和自己告别倒也无妨,只是希望这种失神可千万不要持续太久。毕竟这桩事是他先挑起来的,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了温灵曦,自然是要做些什么实质性的举动的,而这些举动一定会遭来温王两家,乃至父皇的怒意,他都需要受着,好好处理,这中间的路,还难走得很呢。
不过呢,对于宋舒慎的实践能力,温盈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如果他喜欢上一个人,一定会千方百计为之奋斗,否则……像自己这么迟钝的人,当年又怎么会知道他喜欢过自己的事情呢?
可见宋舒慎之攻略计谋,一向势不可挡,至于自己,看来以后还有很多好戏可看了呢。
温盈这么一想就自己笑了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俨然已经被一双眼睛盯上了,偷笑间,就听见耳畔很近的地方响起一道声音。
“知不知道我正在找你?”
她登时就被吓了一跳,只是碍于前厅里的人实在是太多,而自己的身份又是如此地高贵不可动摇,才勉力控制着没有叫出来,飞快转身,就只看见一双深邃的眼眸,正处在离她只有半寸的距离极具压迫性地问她:
“去了哪里?”
温盈咽了口口水,想起宋舒慎连自己都不肯告诉的样子,肯定也不希望更多人得知这件事,于是当着他的面撒了个谎:
“去……闹洞房了。”
易暮景果然不信,保持压迫的动作一动不动,同时不言不语地看着她,实在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沉默间,温盈很快地就败下阵来,终于瞒不下去了。
还是坦白吧,坦白从宽嘛。
不过现在人太多,实在是不方便,温盈拉过他到自己身边,小声侧耳道:
“此事说来话长,我还是回去再和你说吧。”
易暮景很配合地把耳朵凑到她嘴边,听她这么小心翼翼地讲话,也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温盈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堂堂昌定侯,不至于听一个八卦都需要这么急切吧。
“这……婚宴还没结束哪。”
易暮景仍旧很配合的露出了一秒思索的表情,只是很快就理直气壮地说:
“那又何妨?一个公主一个侯爷,难道还不能为所欲为了?”
啊,的确,好像是哈,他要不说,自己真都快忘记了,他们夫妻俩,好像的确是除了父皇母后之外,全大郑最惹不起的一对了。
嗯,没毛病。
于是乎,全大郑除了皇上皇后之外最尊贵无双的侯爷公主夫妇,亲口提出了要失陪,众人又岂敢多说一句?在满厅宾客的欢送之下,温盈和易暮景便就这么早退了。
直至回到府上,温盈还想着能否逃过逼问,毕竟这种家事,少一人知道总比多一人知道好。
但是显然,她再一次低估了易暮景的记忆力,被简单套路之后,还是无奈地屈服了。
其实说吧,他又不是什么外人是吧,知道一下也没关系,何况,说不定他还能帮上什么忙呢。温盈一面这样安慰自己,一面就开始把自己所看到的具体过程都讲了一遍,反正她也只看到了这么多,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
而这刚说完,就果然看到易暮景的表情越来越深沉。
其实易暮景自打知道温王二家要结亲,也就眼看着宋舒慎一天天心不在焉,动则发怒,一猜便是困于情的样子,但是只要他不是困于对他家小满的情,移情别恋,虽然还是他妹妹,自己仍旧觉得很欣慰,欣慰之下,也就善良热心地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好意提醒过宋舒慎,让他多关心关心真正应该关心的人。
这个人,虽然野心城府大了一些,可一直都是个聪明人,何况自打移了情别了恋之后,也再没有做过什么让他看着不爽的事,所以自己顺手帮他一把也无妨。可谁曾想,从眼下看来,自己似乎还是高估了他。此人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聪明,能妥善处理好一切事物,又或者说,在感情这事上,往往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毕竟,像自己这样天资聪颖的人世间本就难求。
天资聪颖世间难求的易暮景叹了口气,行吧,就看在他对小满不扰之恩的份上,自己就为这可怜的当局者去查一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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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终在三日之后被行动力一向很足的易暮景查出,温灵曦原来是中了大郑失传已久花辞树之毒,而此毒普天之下只有大郑的国师会调,乃是国师的当家名毒。
当年之所以研制出来这样一种毁人容貌罪孽深重的毒,本是为了给敌国的后宫使用,以让敌国皇帝一入后宫就提不起兴趣,从源头上断掉子嗣,以巩固大郑福祚绵延。后来果然就因此天下太平,大郑地位不可撼动,国师也是为了积点阴德,就再也没有调过这种毒,实在不知道如今的温灵曦又是怎么中的这毒。
这一日易暮景邀一向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国师来到府上,谈起此事,就连国师他老人家自己都是被吓了一跳。
“此事虽不是老朽本意,可若是此毒害了人,那便是老朽犯下的错,自然该由老朽去处理。”
然而易暮景想知道的并不止于此,指节悠悠敲了两下桌子,问道:
“国师可能告知是谁下的毒?”
国师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年轻人的事嘛,他不好插手的。哪怕是从小他就很看好的小世子问自己,自己也是不能说的。
“不能,侯爷赎罪,毕竟这是老朽的职业操守,不能泄露他人身份。”
国师是个老顽固,这一点易暮景还是当年那个小世子的时候就知道了,他认定的事情,是连皇上都拗不过来的。他既然都明确表示不肯说,那么与其继续问,还不如自己去查来得快。
易暮景一向效率至上,眼看着国师已经没有什么价值,自然就该送客了。只是刚站了起来打算要说一句国师您可以慢走了,就听见书房外边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这一听就知道是谁的脚步声令他不自觉浮上笑意。
一面笑一面却又责怪,看来还是被她知道了啊,真是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