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大不了得罪一个尚书左丞,要丢人也是两家人分摊,可现在居然还想要得罪太子?一瞬间竟然都有一种冲动想要告诉她,那可是她的亲生哥哥。但到底还是咽了回来,训斥道,“太子殿下的宣召又岂有你想去不想去的?”
“老爷……”此时温夫人忽然也说话了,可是却只是因为担心太子久等,自打那一次刚入京的时候见过一面她的孩子,就日思夜想到了今天,好不容易竟然传召他们的,自然是激动不已,“灵曦不想去就别让她去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温老爷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自己也就罢了,至少日日上朝时终归还能远远见那孩子一面,偶尔也还能说上两句话,可妻子却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不由得就有些心疼,于是只能朝着紧闭的门叹了一口气:
“也罢,让你去横竖也只是丢温家的人。夫人,我们走吧。”
“是。”
温灵曦真的是还想再劝一劝的,她实在不能确认太子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当然是万事小心为上,可是爹娘实在是太急切了,她就算是拦了肯定也拦不住。定下心来,也只能默默祈祷,爹毕竟是朝中重臣,是忠惠公的后人,而且又那么忠心耿耿,太子即便再怎么容不下宋舒慎也不至于对他二老下手,此一去,希望只是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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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温灵曦没有想到,世情这东西实在是太令人措手不及得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放弃劝阻父母时的她,又怎么能想到,这竟然就是她最后一次与父母见面。
是夜宋舒慎回府之时,温老爷和温夫人还没有回来,他觉得奇怪,一问下人才知道竟然是被太子召去了,顿时心底也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又听下人说太子殿下本来还是让小姐一起去的,只是小姐没肯,老爷夫人担心让太子殿下久等才自行去了,便立即到温灵曦院子里去找她。
在温灵曦的想法中,爹娘应该早就已经回来了,太子应该最多就是说了些什么旁敲侧击吓唬人的话,让他们心中不好过,其余的总不至于做得太过分,但直到亲耳听到宋舒慎在她门口问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才猛然意识过来,事态似乎已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紧急之下也就什么都管不着了,双双不在,温灵曦亲自开了门和宋舒慎面对面说。
“爹娘还没回来吗?”
宋舒慎的确已经很久没有见她了,突然一见,只觉得一瞬间的错觉,竟然似乎比之前更加美得晃眼,莫名顿了顿,一会儿之后才想起眼下的事,连忙假装神态自若,继续问:
“太子今日召温家一家入宫,爹娘叫你去的时候到底是怎么说的?”
温灵曦皱眉:
“他们说得也不清楚,总之太子那边也没说召见的缘由,我心里就知道不对劲,可是又劝不住他们。”
宋舒慎骤然沉默,眼眸一眯,忽然间就一下想起那天太子突然找他的事情,那天是自己先摊的牌,可是,到头来居然还是子珏先动的手吗?
而倘若真的是因为那一天的事而逼得太子动手,那么温老爷和温夫人若真出了什么事,不都是自己的错误?
他心下一寒,可是,一低头看到温灵曦皱眉垂目的表情,又突然觉得心疼,那些对太子的怒意一瞬间也被这种心疼所掩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生安慰起来:
“这不关你的事,不要担心,我都会处理的。”
而温灵曦自责之间竟然也没意识到宋舒慎正在安慰自己,只是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莫名其妙地觉得安心了一些,极小地嗯了一声,而后道:
“那……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进宫?”
“这都什么时候了?宫里又岂是说进就能进的?”宋舒慎揉揉她的脑袋,“还是再等等吧,也许很快就有消息了。”
这句话宋舒慎倒是没有说错,消息很快就来了。就在宋舒慎和温灵曦齐齐坐在前厅里正襟危坐地等着开始,刚过不到半个时辰,果然就有消息从宫里传出来。
宫人乘月色而来,衣着严谨,行色严肃,共有五六个立在温家前厅,就连下人们见了都觉得事态严重,不敢多听而懂事地退了下去。宋舒慎上前,向几位从东宫里来的宫人问道:
“家父受太子殿下宣召入宫,至今未归,若殿下不派各位前来,下官怕是也要明日一早进宫去问的,如今倒也省了事。敢问各位,殿下命来传的可是家父之事?”
领头的一个宫人神色最是一丝不苟,面无表情地答话:
“宋大人料得不错,殿下派我等来温家,的确就是为了通知一声温大人和温夫人的事情。”宫人眼中有着阴厉的光芒,凌然一笑,竟有杀戮之气,“二老今夜怕是回不来了……以后,怕是也都回不来了。”
温灵曦眼眸陡然缩紧,但觉大脑一阵空白,便有窒息的感觉,宋舒慎察觉到她不对劲,连忙伸手搀住,飞快递给她一个眼神,其中有两人都已经明白宫人话中意思的透彻,亦有万千缠绵不绝的安慰。
此刻,仿佛也只能是无声的安慰,其余的,他都做不了。
一只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温灵曦,一只手在身侧袖中紧握成拳,一字一句都有恨意,每一丝恨意又都需按捺住:“不知……此话是何意?”
宫人笑中的阴险愈发露骨,太子殿下可是眼看着就要做皇上的人,他如今想要对付温家,连忠惠公的亲子都能杀,又哪里还会在意一个温家的养子?这温家也不知是哪里招惹了太子殿下,殿下竟要如此不念旧情。不过,既然这是殿下的意思,他们做奴才的首要技能不就是见风使舵么?主子要除的人,自然是留不得了,更别说还给什么好脸色看。
冷哼一声,方悠悠道:“温大人与其妻对储君不恭,殿下不过是秉公执法,赐死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