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男人都是不可信的。
温盈愤恨地遥遥瞪了他一眼,只可惜实在是太没有威慑力了。温盈无奈败下阵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是莫三郎眼看着晚饭时间到了,这才默默走了过来,赶走花花,解救了被蹂躏已将近一个时辰的温盈。
温盈益发忿忿,果然,男人,和他的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着此事,温盈便记恨上了自己不仅见死不救,还一味作壁上观的夫君。晚饭,只提供了清粥小菜,而后打发他去洗碗,自己则在院子里看星星消食。
不过话说回来,今日这星星倒是十分亮堂,亮得她心情开阔,不由得就也宽宏大量起来,眼看着夫君既然也已听话地洗完了碗,甚至还非常自觉地打扫了厨房,于是便也打算暂且原谅他作罢。
所以等到莫三郎净了手贴上来抱住她,她也没有反抗。
反而怕冷似地故意朝他怀里缩了一缩,而后她有感而发地说:
“你瞧这满天星辰,明了又灭,灭了又明,总无断绝,我希望你待我也如斯,可或浓或淡,或深或浅,可一时被云儿掩藏,亦可一时被明月夺去光芒,只是,永远也不要消失。”
“你既愿如此,我便作你的满天星辰。”
他伸手抚过她的脸颊,拢起一缕鬓发。
眼里有星辰的倒映,却又比星辰更亮,更永恒。
这是她的有感而发,以及,他的良苦用心。
她想要自己是什么,自己就是她的什么。如果她没有要求,那么自己更愿意做她的太阳。
他希望成为她的太阳,不是因为什么夫为妇纲的思想,而是因为,他想要给她实实满满的爱,同时也给她灿烂光辉的快乐,与无边无际的自由。
星子斜出了轨迹,温盈感到莫三郎在亲自己的嘴唇,她在月光下蓦然瞪大了眼睛,恍惚才意识过来,这就是……他第一次吻她。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想,想了很久,自己的第一个吻,是要给一个爱自己的,自己爱的,又会同自己一起走过一生的人的。
如今……她的愿望,好像终于实现了。
嘴角微微地勾了一下,这个吻,温柔而炽烈,深沉而内敛,让她想起当年还处在天真懵懂地幻想未来良人是如何模样的年纪的自己,而今,她终于盼得这样一个人,他不是什么显贵,亦不是什么少年,他不过普普通通一个人,却让她所有的美好愿望都得以实现,只因为他是她的三郎。
从不是因为他有多符合自己的想象才爱上他,而是因为,自己爱上了他,于是他就变成了自己的所有想象。
小小的妻子笨拙而真纯地试图迎合自己,他的心早已忍不住融化成了一汪水,那花朵一样的唇瓣软得像许多年前吃过的酥酪,那时他年轻气盛,只觉得那东西腻味,如今也算是尝过了俗世百态,方觉得,生活甜蜜简单,又有什么不好?
他大了她十五岁,世人看来少见,可又有什么不好?他是这个世上最熟悉她的人,从她刚出生,尚在襁褓之中,再到她头发刚长长到盖过额头,折了花枝在门前玩耍,他都看着她长大,陪着她一步步走过来,何时缺席?
他懂她,爱她,胜过对自己。她本就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所以,他永远不会破坏属于自己的,最好的一部分。
云朵散开,露出了朦胧月华,他借着月光看清了怀中比生命还重要的姑娘,他惟愿这香甜的女孩子,永远如此时此刻,自己眼前的这样乖俐颟顸。
笑容温和,忽这样问她道:
“你哥哥给你的结婚礼物呢?”
对方的话题似乎转得过于快了些,温盈一时没有回转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方奇怪又无所隐瞒地回答:“就放在那放书的箱子上面的小箱子里了。”末了,又忍不住再问一句,“好端端的,你问它做什么?”
“没什么,突然……觉得好奇。”
可是这突然,未免也突然些了吧。
温盈尚且莫名其妙,莫三郎竟然还不肯罢休,又拉着她进屋,一面走,一面还问:“那盒子你可拆开来看过了?”
“没有。哥哥送给了我,我就直接放到了箱子里,一直都未曾打开来瞧过。”温盈被弄得愈发不解其意了,虽然拗不过男人的力气,只能跟着抬脚往屋子里走,嘴上却还是在发问,“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可惜莫三郎还是没有回答自己。
直到两人来到装盒子的箱子面前,他才一面打开,一面终于缓缓对她说:
“小满,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身上带了一块金锁?”
“我……我不记得了。”
她的记性是真的不好,就连昨天的事情有时候都会忘记,又何况是小时候的事情呢?
“啊,也对,那时候你还是个婴儿呢,自然不记得。”
莫三郎笑了笑,如同自言自语般地这样说道。
这话问来的确是自己的错,这块金锁,皇后在送走她的时候交给了自己,由自己为她戴上,却仅仅只是短短一段时间而已,后来等到她略微长大了一点点,能够记事开始,就再也不敢给她戴,生怕她会问,这上面的凤是何意,一直交由温太傅小心收藏着。
可虽然不让她与金锁相见,却也从来不敢让金锁与她远离,离开了温家,自然也要有人把金锁也送过来,并且,看温太傅将金锁托宋舒慎直接送给温盈的意思,必然也是想要让她早日得以证明身份。他也觉得时机已差不多了,也觉得她应该得回应得的。
这块金锁,是这世上能够最直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却不是,唯一的东西。温太傅想要尽快做到这件事,更多的是一种当年对自己所作所为的遗憾,但是对自己来说,这却并不是最好的方式,她天性温婉胆小,不适合这样激进直接的方式。
而他自认最了解她,自然会选择一种对她最好的方式。
“你说什么呢?我是婴儿时,你又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