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骤然睁眼,额角汗如雨下,原来方才眼前的龙腾万里只不过是一场虚梦而已。
此噩梦一扰,我便再没了睡意,随即起身坐起,翻动了下被子,干脆推开了竹扉踏进了庭院。蝉鸣月隐,除一盏烛火外,四下幽黑,周遭一片静悄悄。
看来,今夜无眠的只有我一人矣。
不过方才那梦虽荒诞不经,但我突然想起确有几日未见西风那小子了。于是我依着在仙门修习的那套法术稍稍祭出了灵识来探寻西风的气息,我紧闭双目催动内力运气,片刻直觉头脑一阵发热,有什么东西好像从指尖飞了出去,所到之处皆同我的灵识连成了一根细细的光线,在周遭扩开,线的另一端则在偌大的西荒内游走,逃窜。
却不承想我修为不精,那灵识突破不了太远的距离,我灵识在上空观测见三哥带着魔兵正准备撤回魔族,再往前去才行至诡气森森的妖族所处之地便被一股外来的蛮力给挡了回来。一瞬间我灵识回归体内,血气上涌,有醍醐灌顶之感,一时间只觉神清气爽。在这午夜全然无了睡意。
我只得踱步至师父常坐的那一方石凳,静静的平复一下不知被谁打回来的灵识。才坐下运气了片刻才发现我的魔格溢出了一些怪异的气息,顿时心下暗叫不好,探究了一番。
其他的一样珍贵的宝物没少,独独那本天书手札不见了!
若不是此番发现,我恐怕都要忘了帝休将它寄存在我这里,虽说现下三族大胜,那本手札内也并无甚有用的东西,但是此事还是蹊跷的很。
将此物盗走的会是谁呢?不论如何,既然此物是在我的魔格中被盗去的,那我便有义务将其夺回来。于是我再次凝了魔念,顺着那本书在我魔格中残留的气息一路寻去。
行了半晌,只觉越走越偏,越来越不见天日,四周越来越静,静的可以听见不远处若有若无的交谈的声音。
“这是最后一次我替你办事,从此之后我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吧。”
“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恨吗?对于明明双手沾满鲜血却道貌岸然自以为是的魔族,你还要回到他们身边?”
“够了,这是千年前你们的纠纷与厮杀,负责杀戮的人已经不在了,这一切都过去了....”
争吵?一个我未曾听过的声音还有另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二者之间的争吵?
我又细细听了一会,一边无声地朝他们的方向移动着,想要窥探这场争吵的主角究竟是谁和谁,我在夜色之下小心翼翼地望去。
那熟悉声音的主人果然不出我所料,是一连消失了几日的西风。而且听他们的言语,似乎他们早有往来,此事还牵扯到了百年前的魔族。
不行,不论是何是那本书也绝不能落入不轨之人手中!
我迅速瞬行,瞄准了猎物一把夺过那本天书收入怀中,这才开始正色打量起另一身影。
这不是那日在诡镇中所见的能使用异法操控大蛟的黑袍吗。他这次依然是一身黑色斗篷,将身体和脸全都挡得严严实实,与身后的幽黑之境浑然成了一体。
我还没来得及斥责西风,那人却一个侧身,转向就要朝我攻来。
我一手挡下,他盛气凌人之态太甚,生生将我击退了好几步,就这一掌看来此人内力竟是十足的深不可测。
他见我勉强才得以挡下一击,便收回手又是一掌,我看着他掌间紫光四溢,心下一惊,思忖我若接下后果应是十分的惨烈,于是双目紧闭,祭出乘风,望能够尽力用法器受下重创。
却不承想预料之中的重击却并未降临到我身上,于是我这才小心翼翼地半睁了双目,却发现此番英雄救美的是今日白日里才当了一会救世主的帝休。顿时内心松了一口大气,退到了一旁默默调息。
“原来是你,终于让我给找到了,这回看你哪里跑?”帝休对那人一吼,瞬间祭出了一张金雕玉砌的大弓,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法器。
瞧这阵势,那黑袍定当是什么了不得的狠角色,此乃一场恶战啊!
那黑袍闻言却是在原地愣了一愣,随即朝西风这方转过了头,厉声道:“那本书.....原来是你?原来你同他们一起算计我?”
然后扬起手朝着西风这方又是一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我见势不对,迎身上前将西风一把推开,再侧身避过,不料却还是没躲过他这一掌,霎时间顿觉一阵经脉俱断之裂痛朝周身蔓延开来,半晌动弹不得。
西风上前稳稳将我扶起,帝休只是一脸嫌弃地朝我这边挪动了几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转身又投入了奋战。随即我被他拍的地方似乎涌上了一股热流,暖暖的使人通体舒畅。
原来这老儿是在替我疗伤,难为他了,一边迎战还要一边分心替我治上一治。
“西风,这一切怎么回事?”我侧目发现扶住我的西风一脸歉疚,但却好像知晓个中之事且对于帝休同黑袍的打斗一点也不惊讶。
“我.....”他支支吾吾的半晌,最终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从小到大...我以为...我们是没有秘密的。”我受了伤,说话也愈发的中气不足。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精灵,我乃黑鳞龙的后裔,桑柘...桑柘是我同族,也是我的亲弟弟,当今的魔族灭了我族,我们本该是仇人。”
西风一字一句道,言语间毫无波澜。而帝休与那黑袍仍打的热火朝天,不相上下。
我早该想到的,那日诡镇中西风在画骨楼里的刀枪不入,还有后来如此轻易便从异邪的爪中逃出,在涿光山上一众师兄弟们皆将他错认为桑柘,我早该想到的。甚至于更早,几百年前曾有北域异邪将他从我身旁掳走,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一切的一切已然初露端倪,怪我自负,怪我坚持那所谓的深信不疑,怪我太想要逃避事实而将这些统统归咎于巧合。可是。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巧合。
“可是我们不是仇人不是吗?我不管千年前发生过什么,你永远是姐姐的西风,永远不是姐姐的仇人。怪不得这些日子你一直避着我,也再没叫过我一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