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师父抿了一口茶接着问道。
“在想师父。”
师父似乎对我的不按套路出牌习以为常,也没了起初的那份错愕,应对的越发从容。
“为师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反客为主?师父之言句句都堪比情话。
“师父,你喜不喜欢我?”
我喜欢师父,所以对着他我才会将蒲草当温床,将吃苦当吃糖。将每一句话斟酌万千,字字诛向他的心房。师父则从一开始的错愕,无奈,淡然到如今的回应,反击,撩拨,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将这些自然而然的转变当作是他对我动心的开始。
“为师.....为师不知。”
不知是什么意思?是不喜欢却又不好直接拒绝,还是喜欢却又不敢直接面对。
“没关系,我喜欢师父就好。”这个回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令我满意的,至少没有直截了当的回绝,比我千万次预想的好得太多。
“那弟子先去歇息了。”
不知怎么,想着想着一股倦意袭来。
“但你对为师很重要,这是毋庸置疑的。”
我转身走了几步,师父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话却一时之间令我有些愣神。不过半晌,我又未作停顿,转身踏出了阁门。
有师父这番话,足够了。
趁我现在困意甚起,昏昏欲睡,栽倒在床上必然是眼下最好的选择。正如西风所说的,我最近有些奇怪。午夜总是焦灼难安,无法成眠。所以现在尚有困顿之感,理应立即着床。
“小魔女,又见面了。”
我才到房门口。
“怎么又是你?”
又见到帝休这个老神仙,此刻却有另一番感悟。他每每接近我便是要利用我,一边半遮半掩地给我下套一边却又话只说一半还口口声声称并没有什么瞒我的。
他利用我倒是无甚干系,每个人有每个人要去完成的事,有自己的使命,只要不伤天害理,不危及我师父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不与他计较。
“又在盘算挖个坑让我跳吗?回回见你皆被你耍弄于股掌之间,这次你又来何故?而且我没猜错的话,你放在我这里的那本手札上头那两页消失的也是你撕掉的吧,我已经将它放回藏光阁了,我们之间现下已经没什么羁绊了,你别再想诓骗我做任何事。”却又矛盾地想让他窥探我这突然的改变。
“不不不,我这回不是来诓骗你的,是来拯救你的。”他话毕迅速从袖口中飞出一条树藤将我一圈一圈地捆住,使我左右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我很愤怒,非一般的愤怒,火气上涌的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来得快一些。
“救你。”帝休又加重了力道,将我带至身前。
然后一个瞬行进了凌霜阁,将我毫不客气像扔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似的朝师父身旁一扔。师父正在打坐,听见动静后缓缓睁开了眼,有些错愕。
“我本来还不确定的,但是你说是你亲手将那本手札放回的藏光阁我便笃定了。”帝休睥睨着我,一字一顿,又将目光转向师父。
“那日你不该冲动杀了它的真身,即便是护徒心切也不该如此决绝。”
师父闻言一顿,慢慢地抬眸,眉目清冷,眼中毫无波澜:“他该死。”
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那你便杀的彻底一些,可为何还要留下一魂。”帝休话音刚落,便抬起手掌朝我脑门袭来。
我一时没避过。
意料之中师父再一次挡在了我身前:“你不准伤她!”
你不准伤她!这句话听过多遍,却是一遍比一遍悦耳。
“火遇风起,风催火燎。那一魂现下融入了她体内,我交不了差,全因你的一时冲动。”帝休有些怒意,与师父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对峙。
“我想办法。”师父的嗓音兀的有几分沉,掩盖不住背后的担忧与紧张。
我适才听懂了,那一缕残魂融到了我的体内,全因师父当日护我心切将其一件斩杀才导致这缕魂剥离出来窜到了我身体中。
成也师父败也师父,而我已然成了龙魂的宿主。还不是一般的宿主,是风象与火象完美融合的宿主。
“我会如何?”我小声的询问最终打破了僵局,帝休为难地望向我,嗫嚅嘴唇,终是一言不发。
“那缕残魂会令我如何?”我再次加重了语气。
“融合的好,便被你吸收为你所用。若融合的不好.....”他敛眉,眼中冷光一现,“便如疯如魔,嗜血失智。”
显然我是融合的不好了,否则也不会没由来的暴怒,没由来的想宣泄,想发怒,想杀人....
“若是融合的不好,你当如何?”
我更好奇这个问题,因为融合的不好这事已成了定局,我调动全身内息也压制不住偶尔侵袭的无故邪火这是事实。现下我唯一想知道的,便是如果我真的有朝一日失了智帝休会不会杀了我,我还能不能陪在师父身边。
“我就只有把你当作恶龙收了,带回去交差。”
帝休又是那副模样,那种不着调的语气,一言一语分明像是在开玩笑,但我知道这一次他说得比任何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真上千倍百倍。
尽管这次我才是真真正正的希望他是在同我说笑。
“我不准。”
三个字,掷地有声。
师父将我周身的藤蔓一点一点的拨开,在掌心捻决再一根一根地扯下,随即顺了顺我的头发。目光比以往每一次还要温柔:“是为师的错。”
他将我护住,眼里是满满的我,背后是帝休的坚决,他每扯下一根藤蔓便如同给精美的瓷瓶上釉一般小心翼翼。
我从未见过师父这般神态,就在我方才问他喜不喜欢我之后,现下他的目光似乎已然多了一份我看不懂的深情。
我还想多看一会,但是不知为何在他扯下最后一根的时候,我双手脱力,意识一松,下一秒竟直直晕在了师父肩头。
在失去知觉的那一秒,从师父的眉目中,我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