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我便即使是在咫尧那也很难看见星曜的身影。
转眼间,距离揽光大会只剩两日,不,算上今晨其实还不到两日。
或许我就是人们口中的越紧时要越无所谓之人,瞧着门派师兄弟们辛苦地背着刀枪剑戟,勤勤恳恳爬上昭华峰哼哼哈嘿的练着各式术法,一日不落。我却是得了空便往这这大树上卧着,非一日三餐不下地。如此相较之下,我突觉有些闲得发慌。
不过我却是不担心,毕竟我与丘黎师兄一言为定大会那日点到即止,我还是颇笃定他是一个言而有信之人的。横竖皆是一个输,我还不如趁师父整日忙于会旧友与门派中事的这些日子,好好放松些,调整下自己的身心,毕竟只有通体舒畅了,我才能想出一个好看的惨败招式,就是输我也要输的乐意输得漂亮。
于是我纵身一跃,轻轻落了地。提起旻天剑,对着空气左右砍去,随后假装重伤在身,一声嘤咛向后倒底。片刻之后,觉得有些不妥,换了一边,侧身卧于地面,捂住胸口,一脸痛苦无奈的神色。我又觉不妥,于是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后退数步,低下头去,以剑当拐,一手拄地,假装脚步不稳却倔强的站在原地,看向前方空气,眼神冷冽刚毅。
“长风,你在干什么?”
我倔强的偏过头,只见来人是师父于是收回了演技,定了定神色。
“我在研究,揽光大会输的时候我应该摆出怎样的姿势才比较好看?”
师父闻言竟是颇为无奈地摆了摆头。
“你啊。”
“师父,那日你会在台下观看么?”
“嗯,我应当会与门派中各阁门的掌教一起看你们的比试。”
“那不行,那我还得好好研究研究方才那些姿势,不能让师傅看到我输的太狼狈。”
“这场比试,师兄弟们皆点到为止,又怎会像你方才如此伤势惨重。”
“我刚刚那些模样看上去很凄惨么?”
“你刚刚的架势看上去像要与人一决生死。”
“师父啊,为什么你对我总不能嘴下留情些。”
“我只有百尺竿头你方能更进一步。”
“那就劳烦师父能够一直在我左右,督促我更进一步咯。”
他被我说的一愣,随后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笑。
“我时常督促可以,但你更进一步这事儿大抵难于上青天。”
“师父.....”
“给我看看,一月过去今次你御剑御的如何了?”
我突然气血逆流,涌上大脑,一时之间喉咙有些发干。
“师...父...你当真又要看?”
上次的事情还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倒是不介意因缘际会又与他来一次深情对视,但是我虽修为见长,但这剑却还是御的一般般,我怕我这次如果控制不好,他须得用更凝聚的神思更大的力气去挡了。
我有点慌。
他却是一副欣然期待的模样,带着鼓励的目光看着我的眼睛,示意我不要怕。
不怕,怎么可能不怕,我不光怕刀剑无眼伤了我自己,还怕师父看到我月余竟练了这么个半吊子水准的玩意儿。
不过,师命难违,师命难违啊。
我悻悻然的拔出旻天剑,用手稳稳握住剑柄,然后缓缓松手,剑脱离了我掌心,起初还是可以周正的浮在空气中的,可慢慢的又像月前得了失心疯一般失去方向,在空气中乱砍乱挥,汽波攒动带起树叶飞洒,叫人不忍直视。
师父在一旁观赏我的大作许久,才掐了一诀,勉强稳住形势。那剑却没像上次那样咣当落地,只是定在半空不进不退不上不下,待我伸手一捞,才失了剑气。
“有进步,这剑气比月前凌厉了许多,这不听掌控的招式也规律了许多。”
我梗在喉间的一口老血差点没咳出来。有进步?真的假的?师父当真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竟连半分责备都不忍发作。
我内心长嗟一口气。
“谢...师父....夸奖?”
我越说越没了底气。
“好生再练习练习你方才落败的姿势,一定不要输得太难看。我相信你,长风。”
我道是没戏了。
我也相信我自己啊,虽然赢不了但要输得漂亮,这点小事我还是不在话下的。
于是我又静静地立在原地,思忖了一会儿我到底是喜欢师父什么,如今算是明白的,大抵是他不论是褒我是贬我都能叫我听的舒畅,听的心服口服。
于是我又兀自练了一会,练到直到我觉得不论是摔倒的动作,还是站起来后坚毅不屈的眼神,还是我落败走下台那不羁而又洒脱的步伐都恰到好处为止。我才心满意足的收了剑,心满意足的上了树,心安理得的懒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