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内上演的是本地的一挡家庭纠纷调解节目,播出的恰好是一对亲兄弟之间恩恩怨怨了几十年,终于在母亲的墓地前,经过调解员不厌其烦的敦敦教诲下握手言和,迟到的亲情让两个都憋屈很久的人抱头痛哭。
女人的哭是尖锐的,男人的哭则是重重的闷声,这也是让夏沫沫感到异样的关键所在,看着像是失散多年才久别重逢的亲兄弟,还有此刻在他们之间涌现的亲情,夏沫沫想,如果有类似的情景出现,会不会让南黎川这个做大哥的再退一步呢?
夏沫沫终于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可双眼却忍不住流下了眼泪,那个地方,她也好多年没有去了,因为去一次就像虚脱了般,好长时间都缓不过劲儿。
这天晚上,她紧紧地依偎在南黎川的怀里,控制不住地用颤抖着的声音说出了出来:“黎川,明天,你能陪我到母亲的墓地吗?我,好长时间不去,想她老人家了。”
夏沫沫说完,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南黎川紧紧地抱着怀里发颤的身体,柔情浓浓地答应:“老婆,别难受,明天,我推掉所有的工作都会陪你去。”
夏沫沫反手紧抱住南黎川,又默不作声地掉了会儿眼泪,之后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吃了饭,南黎川就带着夏沫沫,开着劳斯莱斯驶进了四周郁郁葱葱的大山内。
大山内的路崎岖不平,南黎川尽量慢而稳地把握着方向盘,夏沫沫的思绪从一看到这座大山的时候,就两眼呆滞着控制不住地想起了母亲临走时的画面。
那时的她虽然才几岁,但已经有些模模糊糊的画面了,她记得母亲在临终前,伸出被病魔折磨的瘦骨嶙峋的双手,紧紧地拉着她的小手,一遍遍地叫着她的名字:“沫沫宝贝,妈妈走了,你要听话,一定听,话。”
母亲说完这句话就停止了呼吸,各类机械都拔下来后,夏沫沫迈动着小步子,来到床头,掂起脚尖轻轻地把母亲一直半睁着的眼睛给合上了。
那个时候她还不能理解母亲口中“一定听话”的深意,只是不想和母亲分别的伤心地哭,后来王花枝进了家门,她才一点点儿地明白了“没娘的孩子像根草”的说法。
思绪好像被什么牵扯着,夏沫沫泪流满面着怎么都走不出来,墓地到了,南黎川搀扶着她一步步地走向了更加不好走的山路上,好几次差点儿摔倒后,她浑然不觉着又往前走去。
原来高大的坟头已经变成了小小的一堆黄土,夏沫沫蹲坐在地上,拿出准备好的纸钱,边烧边念叨:“妈,沫沫来看您了,沫沫一直都听话,也长大了,您就放心吧。”
纸钱化成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夏沫沫一阵晕眩,身体向后栽去,南黎川赶紧一把搂住她,劝说她多为孩子考虑,还是回到车里。
夏沫沫本来不肯,可高压情绪带来肚子一阵痉挛般的疼痛,她忍住把所有的纸钱都烧完,这才在南黎川的搀扶下离开了。
即便这样,夏沫沫仍然不时地回头望去,直到小小的坟头彻底消失在视野内,她低下头,眼泪又一次奔涌而出。
劳斯莱斯驶出了大半部分的山路,夏沫沫的情绪仍然处在无言语的悲痛之中,后视镜内,南黎川心痛地看着夏沫沫,坚毅的目光渐渐出现。
南黎川盯视着前方,神色异常庄重地许诺:“老婆,千万别太悲伤了,你还有父亲,还有我,我这次回去就着手选地,把伯母迁到离我们很近的山上。
夏沫沫转头,凝神望着侧脸依然英俊硬朗的南黎川,心中顿时油然而生了一种温暖和踏实感,这种感觉不同于恋爱中的甜言蜜语,那时针对的都是两个人之间的,而此时的关怀则延伸到了家人身上,这是一种扩展的爱,更深远,更值得托付终身。
间隔了好大一会儿,夏沫沫的双眼才满足着缓神儿,目光缓缓地又投向无边无际的前方路上,声音低沉而缓慢:“黎川,谢谢你真心的替我考虑,可你知道吗?父亲的角色再厚重,也永远无法代替母亲细心贴身的照顾,一个人没有了母亲,是一辈子的痛。”
悲伤而动容的气氛在车内四处流淌,南黎川走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上了夏沫沫的小手,可安慰也仅此而已,南黎川没有再说一句话。
夏沫沫安安静静地被南黎川的大手握着,又接着前边的话题说下去:“我母亲属于自然离去,我都这么多年放不下,而如果是意外呢?作为长大后的孩子,应该有多么巨大的悲痛?”
南黎川的大手微微地动了下,似乎有要离开夏沫沫的小手动作,紧接着又放了上去,但一两秒钟后,大手终于还是离开了。
南黎川英俊冷硬的侧脸更加的僵硬起来,鼻子眼睛瞬间有地儿错位,沉默也代替了之前的悲伤,劳斯莱斯碾压着马路发出撩人心的声音,驶过一个又一个的行人。
事已至此就不得不说,再说了这也是自己这次行动的目的,夏沫沫暗自咬了下牙龈,决定打破这种似乎谁都心知肚明的尴尬情景,也进一步逼一把南黎川。
夏沫沫难受的在心里念叨“黎川,对不起了,这场争斗中,只有让你受伤了”,之后,她轻启口唇:“黎川,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韩小舍跟我的情况差不多,他的童年少年和后来的成年,也应该是没有母亲的相陪。”
劳斯莱斯加大油门猛然向前驶去,夏沫沫的身子前后颠倒了好几下才稳住,她带着满脸歉意地快速地说下去:“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韩小舍,有一颗复仇的心是正常的,没有就说明他太会掩饰了,但上一辈的恩怨不能再无休止的出现,如今,一切都过去了,黎川,你能再退一步,主动和韩小舍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