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镶应声出去,房中的锦帘因此而晃动,闪闪烁烁间,玉贵妃的笑容渐渐消失。
“你都已经死了,我却还要与你争这些,真是天意弄人。”
话语几经回转,匿于空气中,再也传不到那人的耳中,也只不过是她的哀怨叹息、执念醋意,终不得解罢了。
一阵阵地喊叫声,犹如恶魔咒语般,从四周灌入怜夏的耳朵,她禁不住瑟瑟发抖,想到那些刑具可能会落到自己的身上,她就无法平静下来。
“芸欢,我真的没有偷淑妃娘娘的东西,你我住在一起,你都知道的,你一定要为我作证啊!”怜夏今年不过十五,惨白的小脸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可怜。
与她同时进来的芸欢心里早已汹涌,陷害之事她这是头一次做,未免心中难以平复,再去看怜夏那双透着泪水的眸子,只感觉像是做了贼一般的紧张。
那日金镶偷偷来找她,叫她如此这般做,只说是贵妃娘娘命令,不能违背,否则她家中爹娘弟弟,性命不保。
芸欢自来了问梅轩,心下自然也明白玉贵妃是把她当作一颗棋子来使唤,恐是要对苏美人不利。
可身为奴婢,身不由己。
“我会替你作证的,怜夏,你别怕。”芸欢硬着头皮劝慰怜夏,其实她知道,这次不仅是怜夏,连她自己,也都不一定能活着离开。
惠公公此刻正在淑妃的延萃宫中。
“惠公公是说,那苏美人的宫女怜夏偷了我的镯子,还藏在自己的房中?”淑妃捻着手中的镯子,神色微冷看向下方。
惠公公猜不透淑妃话中语意,“回淑妃娘娘,这镯子是在她的东西里发现的,至于是不是她所偷,还需审问。这都要看娘娘您的意思。”
宫中规矩虽则多,但因着陈帝还无后,所以各宫事宜皆是玉贵妃做主,便定下这样的规矩,所以内务府也插不上手。
这次丢东西的是淑妃,怎么查,怎么处置,也都要看她的决定。
淑妃将镯子举起,仔细端详后,一双凤眸弯起,“这的确是皇上赏给我的镯子,既然那起子贱婢敢偷这御赐之物,就杖毙了罢。”
话毕,惠公公丝毫不惊讶淑妃轻描淡写地就下了如此的命令,后宫之中,人人自危,稍不小心,便是万丈深渊。
便是高位的主子们,也是一朝一夕间就从高位上掉落,成为那冷宫的一员。
“是,娘娘,若是没有别的事,奴才就告退了。”惠公公微微低头。
得了应允,惠公公便退出延萃宫,赶回内务府。
“娘娘,此事莫非是苏美人授意?”淑妃的贴身宫女阿叶见淑妃要躺下,急忙在后面垫上枕头。
淑妃挪了挪身子,靠着正舒服,“说不准,但这苏美人刚一入宫就出尽风头,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阿叶端了茶水来,“苏美人家世一般,容貌也不是秀女中最吐出的,何以皇上会独对她一人如此?”
淑妃接了过来,浅浅地抿了一口,“许是因着她像一个人罢。”
阿叶疑惑道,“娘娘说的是?”
提到这个,淑妃噤了声,“好了,你下去吧,我想睡会儿。”
“等等,镯子丢失,仅仅一个美人宫内的奴婢,如何能接近地了我,怕是咱们延萃宫有了那起子见不得人的,你要仔细查一查,查出什么,立刻来报。”淑妃双眼复又睁起,目光如炬。
阿叶应声点头,遂将卷起的珠帘放下,退了出去。
内务府里,金镶刚来时听闻惠公公不在,就于一旁等候,直到惠公公回来。
“金镶姑姑有何事?”
因着金镶是玉贵妃身边的人,惠公公也不敢怠慢。
金镶浅笑道,“还请惠公公借一步说话。”
惠公公的眼睛精光一闪,看金镶神色,转头遣退身边人,“金镶姑姑这边请。”
二人行至惠公公的公务处所,方坐下来。
惠公公顺带给金镶倒了一杯茶,“这会子,金镶姑姑尽可以说了。”
金镶头微低,“敢问惠公公,淑妃娘娘准备如何处置那偷盗之人?”
惠公公自知宫中之事皆是不能轻易透露,但金镶背后乃是玉贵妃,他是得罪不起的。
“淑妃娘娘让奴才杖毙那偷镯子的人。”
金镶神色略显惊讶,复又归于平静,“惠公公,贵妃娘娘说了,一定要让芸欢活下来,并且还要毫发无损。至于那怜夏,杖毙就是贵妃娘娘想看到的结果,还希望惠公公能够知晓娘娘的心意。”
惠公公心里咯噔一下,稍显不安,于理来说,芸欢既是与怜夏同住,自然不能免于罪责,少不得挨一顿打。
“可这个,要是被淑妃娘娘知道了,奴才也不好交待啊。”惠公公略带推辞,他不想掺进这淌浑水里面。
金镶微微笑道,“请惠公公放心,有贵妃娘娘在,没人敢动你。”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惠公公沉吟片刻,迫于无奈,只好点头,“既是如此,那奴才就想想办法,让那芸欢安然无恙的出去,还请金镶姑姑在贵妃娘娘面前,多多美言。”
金镶起身,“那是自然,事情已经说完,那我就先走了,惠公公告辞。”
起身送走了金镶,惠公公回头看向内务府的匾额,微叹一口气,复又踏进去。
带着两个人来到牢房中,惠公公吩咐他们把怜夏带出来。
“公公!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怎么可能进得了淑妃娘娘的寝宫呢!与我同住的芸欢可以为我作证!还请公公命察!”怜夏被二人拖出牢房,惴惴不安。
于她身后牢房中的芸欢睁大双眼,看到惠公公警告的目光,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出声,她在怕,怕一不小心,自己也在此丧命。
“由不得你再多争辩,淑妃娘娘已经下旨,赐你杖毙,怜夏姑娘,怪只怪你命不好。”惠公公语重心长,于心不忍道。
杖毙二字轻易的就宣判了怜夏的死,她并不是怕死之辈,只是真的冤屈,心中难以平复,泪水顷刻间模糊了她的双眼。